距離審判大會還有六個小時。
今天有些悶熱，天空中積了一層厚厚的烏雲，僅有極少數灰白的太陽光勉強照耀在大地上。
就連荒野上的風都帶著熱氣，呼嘯盤旋，吹得人渾身冒汗，衣服都黏在皮膚上了，讓人倍感難受。
不知是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審判，小鎮裡多了些壓抑和沉悶。
“就剩一個下午了，王騰老大咋還不現身？”
“據說王騰老大去堵麵具怪客了。”
“誰說的？”
“大家都在說，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
七號小鎮裡，傭兵們議論紛紛。
王騰沒有出現也就算了，那十多個南風組織的囚犯又在哪兒？
這個問題，是所有人目前最想知道的。
隨著那些謠言的流傳，整個小鎮人心浮動，少了幾分沉靜，多了幾分浮躁不安，不少傭兵都產生了危機感。
這場審判，會不會真的是針對他們的一個局？
大家都不想死，活著比什麼都強。
“怕什麼？小鎮裡至少彙聚了上萬人，想把我們一網打儘，哪有這麼容易？”有人高聲嚷嚷，大多數王騰的下屬。
“說得是，大家要相信王騰老大！”
“那些謠言，都是外部勢力散播的，為的就是破壞我們的團結！”
距離審判的時間越近，這樣的聲音就越多。
為了壓住浮躁的人心，王騰的下屬們已經用儘了辦法，不僅偽裝成普通傭兵喊話，還特意去散播了大量虛假的消息擾亂視線。
在他們的努力下，有不少傭兵暫時冷靜了下來，坐等審判到來。
也有傭兵不怎麼信，在暗地裡陰惻惻地說：“哼，哪有什麼外部勢力？分明就是內部傳出來的消息。”
“你瘋啦？這麼說不怕抓走嗎？快閉嘴！”
“……”
小鎮南部，有一個很龐大的廣場。
這廣場呈橢圓形，與古羅馬的鬥獸場有些相似，由巨大的木材與石材搭建，周圍是一圈又一圈木質座椅，可以容納超過三千人同時觀看。
在廣場上，已經搭建起了十六個一模一樣的處刑架。
在廣場外部的四周，還有好幾個巨型屏幕，可以讓無法進入廣場內部的傭兵們觀看這場審判。
此刻，已經有不少傭兵組織被安排入座了。
同時，在小鎮外圍，負責巡邏與警戒的傭兵數量增加了不少。
老虎組織就是負責外部巡邏的組織之一。
這個組織實力強勁，很早就對王騰宣布了效忠，而且已經七號小鎮紮根了，就連多年來積累的物資都有一大半轉移到了七號小鎮裡，儼然把這裡當成了長期駐地。
組織裡實力弱小的傭兵不需要去巡邏，但必須代表組織去參加傍晚的審判大會。
“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借口逃避！”
這話，是老虎組織的老大親自說出來的。
地下五層，幾個傭兵都已經回到了休息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丟了魂似的，一個個呆若木雞。
他們都得去，不去就死，這是很簡單的選擇題。
但問題是……
去了就一定能活下來嗎？
在這之前，他們一直用地下更安全為借口，勸說蘇夏與王騰兩人。
可如今，就連這點僅有的安全感，他們都無法再得到了。
“幾位兄弟這是怎麼了？”蘇夏笑著說，“上去不好嗎？組織讓我們一起上去，這就代表組織對我們的信任，說明組織還沒忘了我們。”
“唉……彆說了，難受……”
那個姓王的老傭兵唉聲歎氣，擺了擺手，什麼都不想說了。
這事，越說越難受。
另外幾個傭兵也差不多，就算不說，隻是想起來，他們就覺得難受不已。
“我們上去，不就是去當炮灰的嗎？”其中一個傭兵滿麵愁容，“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的生命多重要啊，一旦戰鬥發生，他們肯定不會第一個上，到時候……還不得輪到我們頂上去？”
“除了我們，還有誰更適合成為炮灰？”另一個傭兵也說話了，一開口就是長籲短歎。
“早知如此，當初我那個兄弟想要拉我一把的時候，我就該跟著他走了！”
“唉，誰說不是呢？”
“我當初也有上去的機會，上去之後，隻要努努力，再怎麼也能混個小頭目，不至於在第一時間就頂上去當炮灰……”
幾人是歎了又歎，像是要把這一整年的氣都在今天歎完。
他們都後悔了，早知如此，他們就不會在這個鬼地方擺爛，一定會想方設法上去，擺脫最底層的炮灰命運。
這世上每天都有無數人後悔，可卻並沒有後悔藥出售。
後悔帶來的一切苦楚都隻能往肚子裡吞。
“喬兄弟，你才是對的啊，我們都應該聽你的！”
“當初你提出的那個計劃也是對的，我們就應該跟著計劃走，可惜啊，唉……”
當初，喬土曾提出過一個幫助所有人都上去的計劃。
那個計劃很簡單，隻有兩步，即“立功”和“找替罪羊”。
隻要能找一批代替他們的傭兵，替他們在這裡受罪，然後他們在想辦法弄點功勞，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上麵的世界。
然而，以王姓老傭兵為首的幾個傭兵都不認可這個計劃，他們覺得了留在這裡更舒服。
如今，時間證明了一切。
“難受啊……”
但，不管再怎麼難受，他們終究是得去的。
距離傍晚六點的審判，隻剩最後幾個小時了。
下午兩點的時候，他們開始收拾東西。
小作坊劣質防彈衣、小作坊手槍與子彈、小作坊近戰匕首等等，一係列小作坊產品，就是這些底層傭兵賴以生存的東西。
他們穿的防彈衣，能不能防住子彈，全靠玄學和運氣的加成。
運氣好就能防住，運氣不好直接重開。
手槍會不會在關鍵時刻卡殼也是個很玄學的問題。
與他們相比，地球那邊非洲大區的黑哥哥們，用的武器可能都算是上等的。
畢竟，非洲大區有很多武器都是當初某個龐然大物解體之後流出去的。
“唉，生死有命啊。”
“這次要是能活下去，老子再也不做人下人了，拚了命也要成為人上人！”
“對，要做人上人！再也不做炮灰！”
幾個傭兵相互打著氣，雖然心裡都沒底，可還是要展望一下未來。
今天一過，他們可能就沒命去展望未來了。
很快，時間來到下午五點。
距離審判還有最後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