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人間悲情。
李泰也不知該要作何安慰,隻是說道:“徐娘子你放心,這事沒人逼你。我知你善織會裁,家人衣帽勞你製作。日後處境從容了,我還會設一家學教育孺僮,等你家夫主返回,看到小兒竟成學士,一定會感激你教養有術!”
那徐娘子聽到這話,更是激動得淚如雨下:“我一定、一定給郎主造大美官袍!郎主這樣恩賜下人,不作大官,天無良心……”
“那我就借你吉言,努力奮進!好了,忙起來吧。我四處走走,給家人多添作業!”
李泰喝了兩大碗菜羹,拍拍屁股站起身來,帶上兩人邁步往山上走去。
時下平地露田才是生產口糧的根本,但李泰自家知自家事,講到精耕細作,終究古人才是真正的行家。
他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半吊子水平,實在很難提出什麼有建設性的規劃意見,所以露田的耕種他也就不胡亂安排指揮。頂多改進一下農具,比如造個曲轅犁之類。
他作為穿越者的最大優勢,應該還是各種生產工具和工藝的先進知識。
大煉鋼鐵,眼下就不必想了。他就算有點一知半解的知識點,也完全沒有任何實操經驗,即便研究起來,也要進行大量試錯,顯然不是現在這點家底能夠支撐住的。
李泰首先想到的,就是紡車、織機的改造。畢竟關中市場交易包括朝廷征取賦稅,主要都是以布帛為主。所以,紡車織機在這時代就是印鈔機。
後三國金戈鐵馬或是波瀾壯闊,但真正維持這個時代進步和發展的基礎,卻是婦人們手搖腳踏、一絲一縷紡織出來的。
北朝的紡織水平已經達到什麼程度,李泰還真不怎麼清楚。詢問士伍女仆她們所使用的紡織工具,也多語焉不詳,手搖腳踏似乎都有。
畢竟戰亂年代,地區之間割據對抗,大大限製了技術和工具的交流與發展。
但就算不了解這時代的紡織水平,也不妨礙李泰對紡車織機的改進和創造。
身為一個硬核古風up主,對古代紡織工具的考據也是基本功課之一。他又不是那些追著漢服小姐姐拍照賺流量的妖豔貨,自己甚至都還動手複原過一些古代的紡織工具。
雖然後世能夠見到的古法紡織工具多是清末民國時期,由於棉花的引入,紡織環境和技術較之中古都有了極大的改變。但棉花纖維較之絲麻本就更短,一些改進的技術同樣也能用在絲麻紡織上,而且對技術的要求還更低。
昨日出城一路上,李泰便見到鄉裡間許多漚麻的水池,腦海裡便獲得許多啟發。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打造一個水轉大紡車,這是發明於南宋的一種大型紡織工具,通過水力驅動將麻縷加工成為麻紗,動力充足的情況下,一天便可紡麻一百多斤,如果換算成北朝量製,那就是將近三百斤。
李泰也問過部曲婦女們一天可以紡麻多少,手搖紡紗不過五六斤之間,腳踏三錠的紡車,也不過紡麻十斤出頭。
這麼一對比,技術發展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足足三十倍的生產力提升!彆人印錢一塊五毛,他則三十五十,這樣下去買空關中物產都不是夢想啊!
水轉大紡車的構造比較複雜,後世李泰也是翻車無數次才等比縮小複原,因此對其尺度構造也都記憶深刻。這大紡車主要是用木材打製,所以李泰吃過早飯後就上山尋找合用的木材,爭取早日印錢擺闊。
李泰來到山坡上,帶隊尋找合格陶土的楊黑梨便闊步迎了上來,李泰略問他們的收獲如何,便擺手示意他們自便,自己則帶著兩名隨從走進樹林裡。
山坡上土層厚實,植被覆蓋也茂密,各種李泰認識或不認識的草木旺盛生長。但卻鮮有粗大數圍的大木料,粗大腐爛的樹樁倒是不少,顯然左近鄉人之前也在不斷上山砍伐。
看到南坡幾株榆樹下鋪了一層厚厚的榆錢,李泰便吩咐道:“下山召幾個營裡閒人過來,撿一下榆錢。山果皂莢,也都收撿一些。”
家底稀薄、衣食所困,他已經很好的融入進了環境,連這些山林野物都不舍得浪費。
吩咐完這些,李泰轉頭望向山下,臉色頓時一變。隻見遠處田野中正有黑壓壓的人群揮舞著器杖、涉過溝渠,浩浩蕩蕩向他家田園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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