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鈺自然不舍得到手的獵物拱手送出,便瞪眼爭辯道。而這時候,那中箭還未死透的獐子竟也掙紮著向溝這一側挪了數寸。
李泰沉著臉給李雁頭打了一個眼色,李雁頭便翻身下馬,抽出佩刀往土溝走去,要收撿獵物。
對麵幾騎見狀,神情間不屑之色更濃,見李雁頭將要彎腰拾取獵物,其中一個便冷笑著說道:“賊漢子好膽量,知不知我等主公是誰?水池公、宇文車騎聽過沒有?”
李泰聽到這話,臉色便微微一變。他原本還猜測對方可能是趙貴的部屬,所以才入前挑釁。
趙貴雖然位高權重,但在這狩獵的公共場合,他也不畏懼,但卻沒想到這幾人竟然是宇文護的部屬。那這可真是無解,得罪了趙貴沒什麼,可要是得罪了宇文護,那真是宇文泰都保不住。
“雁頭,回來!”
略作沉吟後,李泰喊回李雁頭,迎著對麵的嘲諷哄笑,他又下令道:“將諸射獲,拋此溝中,敬請貴人勿罪!”
“阿郎……”
李雁頭等聞言後都大感不忿,但李泰卻沉聲喝道:“拋下!”
說話間,他先將自己馬背上的獵獲全都拋在溝中,其餘隨從見狀也都隻能如此。
他又向對麵略作拱手,然後便撥馬準備離去,遇到了這種糟心事,真的是沒什麼遊獵的興致了。既然要鬥權勢不講規矩,你他媽自己玩儘罷,老子不敢玩。
然而他行出未遠,溝對麵卻響起一個喊叫聲:“李郎且慢!”
宇文護自遠處策馬行來,到了近前先喊住將要離開的李泰,然後便揮鞭抽向幾個剛才挑釁嘲笑的下屬,並怒聲大罵道:“幾個狗才,往常如何教訓你們?今又恃我名在外橫行,速速下馬、道歉!”
李泰返回見到這一幕,心中不免生出疑竇。能夠認識宇文護這個未來的北周權臣,他自然是樂意的,但卻不明白宇文護怎麼認識自己、且還同部屬在自己麵前搞這場把戲?
“前隨大行台行止,便聽幾位長輩盛讚李郎名號事跡,我也有愛才欲近的心意,所以記住了李郎。”
宇文護先將隨從打罵一番,然後在溝對麵對李泰笑語道:“彼間草疏地闊,難免逐獲不豐,想也不能儘展李郎騎射技藝,不如到這方來一同遊獵?”
李泰想了想後便點頭應下,率領隨從們越過土溝。他也有些好奇宇文護究竟是何意圖,如果隻是為了示好招攬,那都不用麻煩你,我主動向你靠,咱們一起把你叔叔弄絕戶!
待到李泰策馬行入近前,宇文護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才又突然感歎一聲:“李郎或許不知道,我對你是神交已久。年初潼關進書,正是由我呈交大行台,李郎凡所論辭,皆言我肺腑,實在是感人至深!”
李泰聽到這話,頓生幾分恍悟,瞧著宇文護這假笑臉龐,心裡突然生出幾分惡趣味,擺手謙虛道:“伯山不敢自稱令才,前者諸言,皆賴情懷。有親黨在事晉陽者,長歎東賊刻薄,所役西朝諸公親屬一如奴隸……”
“這、這,請問李郎,你親人有無言此諸員中是否有閻氏德婦?那正是我阿摩敦……”
瞧著宇文護一臉情急的模樣,李泰也不由得感慨,無論未來宇文護做了什麼,這一份孝心似乎不是作偽。但他也不知道宇文護他媽媽現在具體情形如何,不敢胡謅,隻是搖頭道是不知。
宇文護聞言不免大感失望,又連連叮囑李泰若與東麵親戚恢複聯絡後,請一定幫他打聽他母親近況如何。
溝對麵的這片獵場,多溝渠山林,較之李泰他們之前獵場的確獵物更多。
但李泰卻也並沒有再張弓去射,隻是共隨從們做個驅趕野獸的啦啦隊,實在是宇文護這家夥人品不行,人家比他多獵幾隻兔子,他都能記恨許多年。
到最後,反倒是宇文護有些不好意思,勒令部下們將一頭蒼鹿驅趕合圍起來,對李泰笑道:“今日遊獵儘興,李郎卻所獲乏乏,此鹿便送你助樂!”
他倒也不是真的對李泰心存惡感,隻不過當時回行台送信,被叔父點評他見識不如李泰,之前隨駕又聽賀拔勝等大將們對他如此褒揚,心中便不忿更深,想要殺殺李泰的風頭拿威。
接觸起來之後,宇文護發現這小子倒也知情識趣,而且隴西李氏天下名門,在東朝人麵也很廣闊,便又想向他示好拉攏,請他幫忙打聽母親下落和境況。
聽到宇文護這麼說,李泰自然不客氣,瞧著那在包圍圈中左右衝突的鹿,斂息凝神,張弓搭弦,一箭飛出恰中那雄鹿眼窩。
勁矢的力道帶動鹿首側甩,繼而整個鹿身都拋飛起來,落地後略作抽搐,這雄鹿便氣絕身亡。
“好射!”
眼見這一幕,宇文護也忍不住拍掌喝彩一聲,瞧著李泰緩緩收弓,又忍不住說道:“李郎射技的確可觀,可惜配弓太弱,來日我歸家擇良弓贈你,咱們再共遊逐獵!”
李泰聞言後便笑語應是,反正就你最牛逼,誰也不敢抬杠。
一夜遊獵儘興,歸營計點收獲,李泰一行陪太子讀書、自然無緣頭籌。
但他也並非全無收獲,他射獵的那頭雄鹿被評為上殺,要作祭品供奉,也因此得賞十匹絹。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