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雷氏兵長聞言更是大怒,先是怒斥同袍,又回望眾鄉兵們說道:“你等得列鄉團,無不深受我家恩惠。今日我家遭賊,正該捐命報答……”
一部分鄉兵們聽到這話慚愧的低下頭,另有一部分則也怒聲道:“某得持刀列陣,是為鄉義守土,卻非你雷家奴兵!你家不過是勾引外州悍將,搜刮鄉裡自肥,自己門風下作,如今又招惹外境強勢,鄉人有膽,也不為你賣命!”
一番吵鬨間,城外鄉兵竟分成了兩部分,那被雷氏兵長斥作鼠輩的兵長臉色也不甚好看,指著引著一部分鄉兵側向佇立,並下令道:“某等職在平定鄉裡擾患,不為私戶舍命報仇!速速歸城奏告上官,莊中人馬不動,不得擅自進攻!”
鄉團氣勢洶洶奔襲而來,自身卻發生了內訌。那雷氏兵長雖然報仇心切,但因莊園都被對方占據,不能儘得群眾支持,一時間也不免投鼠忌器。
洛川城距離此處不遠,也是敷城郡的郡城,鄉團信使前往報信不久,郡縣官員便策馬行來,為首一個體型魁梧、相貌威嚴的中年人便是此境郡守楊紹。
楊紹率領一部分甲兵策馬入此,召來那名鄉團兵長將情況略作了解,又看一眼被拋在莊園外的雷轟屍首,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並不回應那名雷氏兵長悲愴淒厲的控訴,自己策馬行至莊園正門前,抬手一指牆內呼喊道:“某便是此境治事官長,莊中外客速速行出,若敢再造殺孽,縱然李伯山親至也救不下你等!”
“楊使君,你好啊,李伯山在此!”
李泰之前倒是在台府見過楊紹一麵,見他親自入前喊話,便也從牆內探出頭來,向著楊紹拱手道:“如此情景相見,的確是讓人難堪。擒賊救命事急,未暇登府相告,的確失禮。
我並無意滋擾使君案事,但此賊員襲殺都水屬員、行台走使,實在是罪不可恕。我本意入鄉係之再告使君,卻不料此賊徒恃惡頑抗,無奈隻能殺之……”
楊紹見到李泰竟然在莊中,臉色也頓時一變,忍不住便先回頭瞪了那引眾不攻的兵長一眼。
他倒不是要置李泰於死地,但被其引眾入境、殺害自己治中百姓,也的確是一樁冒犯。若在自己到來前能夠攻破莊園、擒下對方並其屬眾,自己還能敲打教訓一番。
可現在他來都來了,若再下令進攻,那就得不死不休了。
“李從事年少膽壯,真是讓人佩服。但纏鬥鄉裡、不計安危,也未免有些使氣輕率了。”
他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又望著李泰說道:“我今既至此,若從事覺得我尚堪論事,便請行出,將此間擾亂論斷出一個公正是非。”
“我不是信不過楊使君,但前所遭襲屬員至今流失境內、生死不知。元惡雖除,但事情未了。請問楊使君,前遣使員究竟觸犯什麼法令,需要指使鄉團群眾圍攻截殺?”
李泰自然不會隨便走出去,而是讓人將之前那幾個被此莊人示眾的屬下屍體搬上了牆頭來,然後又對楊紹說道:“入境未告,的確冒犯失禮。但楊使君言我使氣輕率,可見並不相知。
凡我都水屬員,功則賞、罪必刑,若此幾員果然弄權犯法,縱然人不加害,我必殺之!但他們卻無辜枉死,既然奉我號令,無論加害者誰,必血債血償!
人間公正,無非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楊使君若敢說此賊受死冤枉,事也不擾彆員口舌,我自刎謝罪、以報失禮!”
楊紹隻在台府見過李泰一麵,的確是不怎麼了解其品性如何,聽到李泰這麼說,一時間有些不知該要怎麼回答,猶豫片刻後才說道:“此事內情我的確並不詳知,但請李從事你……”
“原來使君並不知,那你我兩人俱不清白,我錯在失禮、使君則錯在失職。此獠的確罪大,擅害行台使員,擅調鄉團助惡,真是死不足惜!”
李泰又抬手說道:“打開莊門,請楊使君入莊驗看莊中所陳列的罪證。惡賊潛伏鄉裡,罪證實在觸目驚心。若貿然散布於外,必然群眾驚恐,使君肯否入莊驗看?”
楊紹聽到這話,頓時皺起眉頭,又見莊園大門徐徐打開,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對身後一名郡府屬官說道:“我先入莊,你等留守於外。”
失禮事小,失職卻事大。若李泰隻是一個尋常官使,事情還好應付過去,可他卻是台府最年輕的從事,楊紹就不得不慎重對待。
可當他行入莊園,便見到牆內堆積的那些屍體,臉色陡地一變:“李伯山,你究竟殺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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