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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0 思之則喜(1 / 2)

聽到這小娘子作此感慨,獨孤信一時間更加的無語,隻覺得夏蟲不可以語冰。

老子所謂的統率萬軍,跟那小子、小賊所謂的統率萬軍是一回事?老子麾下儘皆虎狼精銳、百戰之師,跟那些雜亂鄉團烏合之眾相提並論,簡直就是侮辱!

那小子還真敢吹……不對,這風是咋吹進戶裡來的?究竟是誰把我的門防禁令當作耳邊風!

不過見到這小娘子一副沾沾自喜、與有榮焉的模樣,他一時間也不好深究窮問。

他畢竟也曾年少過,少年男女見色起意而互相傾慕、情絲暗係,隻要不發生什麼逾越禮防的過錯穢事,防禁太深反倒有些不近人情。

更何況那小子可觀者不隻皮囊,就連自己都難免因其才器事跡、勢位前程而謀想諸多。這些見識不出門閣的女子,對此少流俊才則就更加的乏甚抵抗力。

一念及此,獨孤信才略感釋懷,倒覺得保持這種鴻雁往來的狀態也不是一件壞事,起碼……不對,自家娘子難道就差了?若真無一可誇,怎麼會有諸家權門來訪!

想到這裡,獨孤信瞧著那虎皮翻領便有些刺眼,便又說道:“贈來虎皮,還有剩沒有?隴冬風寒,你耶也需暖物抵禦霜雪!”

“這、這……倒是還有剩,但我還想、阿耶不是說帳中勇士極多,這些皮毛也不算珍貨……”

妙音娘子聽到這話,俏臉上便有些為難,她是打算將剩下的虎皮修裁成衣回贈某人,實在沒給阿耶做什麼預留。

“物雖不珍,過手為貴。隻要是我家娘子奉給,我自視若珍寶。你便將剩餘送來罷,戶裡織娘趕工,還能不誤行期。”

獨孤信擺手說道,瞧著女兒小臉更顯糾結為難,憤懣之餘,更生出幾分惡趣:“若是殘料不足,便讓那贈者再去狩獵。他知我家如此珍視贈物,想來也會高興得很。”

“不、不要罷?彆人贈禮,是發乎情的自願,若去強求,多不體麵……不如我再學織工,親為阿耶裁縫冬衣,保證一定比這些皮毛野物更加美觀保暖、一定會!”

妙音娘子低聲說道,心裡有些後悔怎麼就按捺不住、偏要人前炫耀,給人惹出這麼一樁麻煩。

她是不曾親行觀獵,但是見到那送來的虎皮威猛紋路,也能猜想生時是怎樣的凶猛,若再逼人去狩獵一頭,想想都覺得可怕。

她偷眼瞧瞧阿耶神情仍是鬱悶,便又小聲道:“阿耶鎮邊多年,從不向兒女講述苦累。但我已經知道阿耶在事的辛苦,為這一戶中人的生計曆儘艱險,更要忍受沒有親徒相伴的孤寂。索要衣袍,又哪裡隻是因為風寒難耐,隻不過見事懷情、睹物思人,略得慰藉罷了……”

獨孤信聽到這番話,心中不免大生感觸:“你這娘子,真是到了曉事的年紀。孰能無情?無非時勢所迫。誰又不想安居戶中,長望兒女嬉戲?但人事維艱,總需有人去做。心中積鬱不常吐露,實在沒想到我家女郎已經懂得安慰父長的辛苦。”

“我以前是不懂,但今是懂了,所以要為阿耶製衣禦寒。哪怕手藝不精,但也要憑一腔心意,阻拒邪風擾我阿耶!”

獨孤信本來是頗感動,但聽到這裡才回味過來,講這麼多原來還是不舍將那剩餘虎皮送來。再稍作聯想,這娘子久居戶裡,所謂邊事辛苦的認知,自己從不說,總是有人說。究竟是誰說的,那也不必窮思。

且不說他的心情更加鬱悶,而那小娘子卻又抬手指向堂外庭中:“我要勤修織藝婦功,伏陀他也已經學練騎射,待他稍長數年、勇力雄壯起來,自己就能獵虎殺熊,取來皮毛讓我為阿耶裁製袍服。有我姊弟殷勤敬奉,哪須再去彆處訪取,阿耶自然衣料不匱、度寒如春!”

獨孤信聽到這裡,隻覺得胸中塊壘更加堆砌增高,讓彆人再去獵虎剝皮是添麻煩,安排你自家兄弟去搏虎鬥熊就沒問題是吧?

但拋開這些雜念不說,眼前這小娘子真是可見的成長起來,言談舉止都殊異往年,總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唯一有點不爽的,就是處處都流露出一種女大不中留的意味。

略作沉吟後,他才又說道:“去年著你出繼太師,你尚且涕淚長流,隻道自此以後再非此戶娘子。如今禮期過半,合家恐你孤獨,搬遷於此居近相伴,可是感受到了親緣的可貴難舍?”

那小娘子聞言後便點點頭:“那時我愚不知事,隻覺得同居一廈才算是至親。但今才思悟明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雖共阿耶聚少離多,但賜我形體、養我成人的親恩卻是無日不享。無論居在鄰宅,還是此間,我都是阿耶膝前的拙劣娘子、是戶裡弟妹的親近長姊!”

“說得好,說得好!若非動情至極的深思,哪說得出如此感人肺腑的言辭?往年還恐言教不及,但今聽此心聲倒也無話可說。”

獨孤信忍不住拍掌誇讚幾句,然後才又說道:“你已經初具成人見識,有的事也該告你知。我家聲勢望似煊赫,但除了你父,戶中仍無長丁可以當事。你今於戶最長,早晚要為彆家新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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