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已有盛名於關中,凡所履任多受官民愛戴,我幾番邀請、甚至舍女悅之,才總算將他招至鎮中。爾等在事群眾,休得輕我良佐,盼能同心繼力,為此鄉土更造福業!”
眾人聞言後全都轟然應諾,不乏人在實際見到李泰如此受獨孤開府的關懷抬舉之後,也都不免豔羨不已。
然後獨孤信便笑意盎然的拉著李泰的手便往城中行去,一邊走著一邊向李泰介紹城中的建築布局,神情語氣皆頗有自得。
他也的確是有自豪的資本,當年初鎮此間時,雖然談不上是不毛之地,但州治情況也是一塌糊塗,治內幾無籍民,氐羌部族騷亂不斷,政令不出州府,除此地理幾乎一無是處。
經過數年堅持不懈的整頓,軍政情況才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群眾爭附、秩序大興,較之先前的紛亂景象,仿佛換了一個人間。
獨孤信自非一個輕浮淺薄之人,平常自不會將自己的功業事跡頻頻掛在嘴邊進行吹噓誇耀,但今卻忍不住要向李泰炫耀一番,也實在是因為這個女婿優秀的讓他都頗感壓力,所以要彰顯一下自己的成果來維持親長威嚴。
隻不過秦州舊態如何,李泰本來就沒有見過,現在遊覽當下的秦州府城,因為缺乏前後的對比所以乏甚感觸,甚至還隱隱覺得似乎也不過如此。
整座城池看起來規模不小,但功能區的劃分卻是亂七八糟,完全沒有一個整體係統的規劃,且不同區域之間的新舊差異明顯且巨大,可見城池並非造於一時,很多地方都有明顯的嫁接增添痕跡,這就讓城池欠缺一體的美感,完全就是一個拚湊縫合的怪模樣。
也幸虧獨孤信無從傾聽李泰的心聲,若讓其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秦州城已經被李泰腹誹為一個縫合怪,不知道得鬱悶成什麼樣子。
一行人浩浩蕩蕩行入州府,按照各自官階身份入堂分席坐定,獨孤信自居堂中正首,左右兩邊分彆是李泰與宇文虯。
儘管彼此間已經認識了,但獨孤信還是又將他們兩人互作介紹引見,對他們能夠和睦相處的期望溢於言表。
宇文虯雖然如今已經是官居南秦州刺史而非秦州官吏,但獨孤信卻還官居隴右十州大都督,故而仍然屬於獨孤信的下屬。
這隴右十州大都督聽起來雖然挺威風,但西魏州這一級的行政區劃本就雜亂不已、廢立不定。諸如秦州一州,便分拆出東、北、南三秦州,原本一州如今直接成了四個州。有的是為了製約方鎮權柄,有的是為了安置羈縻左官,真正出於行政考量的則就不多。
在場除了宇文虯這個南秦州刺史之外,還有一個北秦州刺史侯莫陳瓊、是侯莫陳崇的弟弟。
這侯莫陳瓊自不是為的前來迎接李泰,而是統率部曲將要追從獨孤信前往涼州平叛,不過也並不像其兄長那樣驕狂,麵對李泰時倒也頗有禮貌。
李泰瞧這侯莫陳瓊年未而立便已經是一州刺史,心裡不免便有些吃味,瞧瞧人家混的。不過再一想自己在隴右實際的權力還要大過了北秦州刺史,心裡便也釋然,心道這小侯還得繼續努力啊,否則哪天你老哥再惹我,我就敲打你!
除此兩人,剩下的便都是獨孤信下屬兩府屬官,其中比較重要的幾人,獨孤信也又作一遍介紹。倒也並非多此一舉,而是通過他這個主官的視角來向李泰點明如今隴右方麵需要注意的人事重點。
李泰之前隻是淺識眾人,此刻在聽到獨孤信特意介紹,便將被點到名的幾個人暗暗記在心裡。
這其中有被自己頂替職位的原秦州長史皇甫穆,出身安定大族,同李泰的舊同僚皇甫璠算是同族但卻不同支,皇甫璠一家早就遷居京兆,皇甫穆家則一直留守鄉土。
當年史寧出任涇州刺史時,皇甫穆便受其舉薦而成為獨孤信的幕僚,並一直追從來到秦州。這麼多年的效命才得任秦州長史,結果一轉頭卻被李泰給取代了,換了誰大概都會不爽。
這皇甫穆對李泰也的確乏甚好臉色,而且並沒有隨眾出迎,甚至眼下列席堂中都是獨孤信特意使人請來,可見心中對此意見不小。
另有一個被李泰所取代的開府長史名為張暠、武威人士,倒並不像皇甫穆一樣七情上麵的對李泰心存抵觸,之前一路同行便相談甚歡,若非獨孤信特意點出,李泰甚至都不知自己取代了他的職位,看起來一副全無芥蒂的樣子。
這態度截然相反的兩人,也難分辨孰是孰非。皇甫穆這態度誠然是有點不給麵子,但也說明他是真的看重多年效勞換來的這個職位。而張暠卻心境豁達的不似常人,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職位得失,還是心中彆有懷抱。
天水郡乃秦州本治,而且郡中絕大多數人事都集中上封城周邊,故而之前便沒有安排郡守而由州府直領其事,李泰也因此避免了再得罪一人。不過他要想切實行使太守權力,則就要與州府事務進行一番深入的切割,難免就要雞飛狗跳。
總之,李泰若想在秦州紮實立足,哪怕是有著獨孤信的力挺,也少不了一番人事糾紛與摩擦碰撞。更何況,他能感覺出獨孤信對當下的人事安排還算比較滿意,怕也不會樂見自己於其基本盤中掀起什麼奪權鬥爭。
李泰對此倒也不甚在意,他本身便沒有長據隴右的打算,還是得抓住機會將此邊人事資源輸入關中才是正計。
因為李泰一路行途奔波,加上府中近日軍務繁忙,這一場接風的宴會倒也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待到眾人酒足飯飽,獨孤信便將群眾遣散,隻將李泰留下講述一些機密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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