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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8 激戰河橋(1 / 2)

河陽北中城直堂內,剛剛從河北馬場快馬返回的斛律金在聽薛孤延將他與敵軍的交戰過程講述完畢後,便低頭沉思了起來,過了片刻後才又望著薛孤延歎息道:“真是大意了。”

“末將隻道此路人馬應是賊之偏師,奪我關防後必定會貪心更熾,若不迎頭痛擊、奪回失地,或會引來更多……”

薛孤延麵對潘樂時還敢瞪眼爭辯幾句,可在聽到斛律金的指責卻不敢反駁,尤其他此番本就有錯在前,出兵時雖也著員向斛律金告知一聲,但卻沒有等到答複便已經急不可耐的引眾而去。

斛律金卻並沒有繼續傾聽薛孤延的辯解,而是又轉頭望向潘樂並皺眉道:“相貴這一次也不謂應變周全,三城是我河防之本,我等所以鎮守此間,便在於此間城防安危。除此之外,餘者皆不在你我計議之內。因小失大,悔之晚矣啊!”

潘樂自知斛律金這是在指責他受困於番兵塞橋、沒能及時奪回南城,略作沉吟後才抱拳說道:“大司馬明鑒,我所在守中潬城,看似是與南城唇齒相依,可以相作策應,但彼此並無統屬。

薛孤延敗後也並未向我告知危情,若我能早知,又豈容賊徒輕奪城防?待知其事,時機已經錯過,賊能在此短時之內便逐人布防,想必已在城中得用降人之力。未得後路人馬援濟,末將實在不敢將中潬城兵力儘置於橋南……”

斛律金聽到這裡,眉頭便微微一皺,旋即便又開口說道:“方今情勢如何,想必不用我再多說。我與你等並在一事,可謂榮辱與共。薛孤延失其所守,我並不深作責難,是恐威重而奪其誌,有損銜恨複仇的勇烈情懷。

言詰相貴,則是因為你素來智勇雙全,主上在時便常常自語所得相貴之力不隻一鬥將之用,鎮撫征戍,每所任用皆無過失。痛失一城,誠然可惜,但事之功過卻仍言之過早,大有挽回之餘地。今日言事也隻是相誡你等,切勿頹廢喪誌而更益賊勢!”

潘樂聽到這裡,才又連忙起身拱手、一臉慚愧的說道:“大司馬胸懷寬宏、以大局為重,末將愧不能及,但也從來不失捐身報國之誌!後事如何收拾,唯待大司馬是裁,但有所遣、末將絕不敢辭!”

斛律金也從席中站起,入前來托住潘樂的胳膊,轉又回望向一旁的薛孤延歎息道:“你前所慮擔心賊徒貪心更熾,也的確是有道理。方今內外不靖、人心不安,稍有動蕩便群情騷然。

世子前使我等出鎮河陽是希望能夠扼守要隘、鎮定大局,河橋得失對時局的危患尤甚於河南的禍亂。關西群賊苦我久矣,之前患於力量薄弱又無機可趁,此番河陽之進必能鼓舞賊情。黑獺若來,則情勢危矣。奪回南城自是當務之急,但其他各處設防,也都不可忽略。”

講到這裡,他又握著潘樂的手說道:“我想請相貴引部回守軹關,以防西賊從齊子嶺湧出襲我側路。來日或許事不至此,但總有備無患。”

潘樂聽到這一安排。先是愣了一愣,旋即便點頭道:“大司馬請放心,我一定不讓西賊一卒進寇河內!”

斛律金又望著薛孤延說道:“我再付你勁卒五千,即刻進駐河陽關,城失於你而複於你,尚可功過相抵,若不然,你自歸鄴請罪於世子麵前!”

“末將領命!一定死戰奪城,不負大司馬恩用!”

薛孤延聽到這話後,連忙抱拳作拜道,兩眼中已經是血絲密結,可見對西賊恨意之深。

河陽北城中此夜自是將士備戰不休,南城中同樣並不安穩。

賀若敦和高樂雖然順利進城,且在投誠過來的臨淮王元孝友輔助下將河北番兵逐回,又緊急布置一番防務,總算勉強將敵人第一波的反擊給拖延下來。

但接下來他們所麵對的艱巨考驗才真正開始,而且越琢磨便越覺得這個河陽南城可真是一個甜蜜的陷阱,稍有不慎便極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這當中緣由不消細說,當下最重要自然還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儘快將這一消息傳遞回去,讓郎主他們也高興一把。所以在入城不久,賀若敦便遣員歸告。

這一夜敵人雖然沒有再發起進攻,但賀若敦他們也未敢怠慢,將士分批值守橋南,以防備敵軍發起夜襲。

黎明時分江霧彌漫,再加上夜色還未完全退去,視野更受限製,每一次河中浪花的起伏都讓人憂慮不已,擔心這浪聲之下還隱藏著彆的非凡聲響,饒是膽大妄為的賀若敦與高樂,這會兒也都握緊了兵器,各自守住河橋一邊。

“這、這是什麼聲音?是船槳拍水、還是馬蹄聲?”

一股奇怪又極富韻律的聲浪從大霧中傳遞出來,初時聽到的幾人還隻道是錯覺,但隨著聽到的人越來越多,隊伍中便漸漸響起了嗡嗡議論聲。

這種麵對未知的驚懼是最可怕的,哪怕是許多百戰精銳的老卒,若長期處於這種驚懼情境中,都極有可能精神崩潰繼而發生營嘯等惡性事件。

“要不要放火燒橋?如此即便敵軍攻來,都可以暫緩攻勢……”

高樂感受到群情越來越緊張,便湊近到賀若敦身邊小聲說道。

賀若敦這會兒也是非常緊張,聽到高樂所言便麵露糾結掙紮之色,又過了一會兒才搖頭道:“不可,眼下若就燒橋,賊便知我鬥誌已消,攻勢隻會更加迅猛!唉,情況已經至此,隻能盼望郎主儘快到來。”

他這裡話音剛落,濃霧中衝出數騎,為首者便是張石奴。彼此看見對方,各都流露喜色,張石奴旋即便開口道:“郎主還有半個時辰便會抵達,著令你等守住城池勿失!”

白茫茫的霧氣撲麵打來,李泰衣袍內外都凝掛著一層水汽重露,這濕氣幾乎要浸入骨子裡,讓人覺得潮熱難耐。

但他卻無暇抬手擦拭滿臉的露水,一路上隻是打馬狂奔,心裡則已經不知道將賀若敦和高樂這兩家夥罵了多少遍。

若非這兩個混蛋貪功忘命,他這會兒應該在金穀倉城愉快的睡上一覺,而不是整夜的疾馳狂奔,穿越小半個河洛平原來增援解救他們。

攻下河陽城誠然可喜,但攻下和攻下的定義卻是不同。李泰隻覺得過了今次,一定要加強一下隊伍思想建設,讓大家都腳踏實地的、不要總想著搞大事件,行事越來越浮誇,今天攻下了河陽,明天是不是要衝進鄴城?

他也不知是倒黴還是幸運,攤上這麼一群讓人糟心的下屬,手中兵力隻有區區幾千之眾,能夠拿下洛西的漢關城都已經算是走了狗屎運的超水平發揮,河陽那是他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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