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群眾們並不熟悉李泰的行事風格,故而被其隨便一出手便被搞得群情鼎沸、熱鬨非凡。
原本李泰應該是擄掠那失蹤三人的最大嫌疑人,但是在其一番操作下,他身上的嫌疑大消,且還向群眾更加樹立起其人豪邁仗義的形象。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無辜的,畢竟太過巧合往往就代表著蹊蹺,賊喊捉賊也並不是什麼高明的無從想象的伎倆。
不過就算有人還持此懷疑,也都不敢再公開談論,尤其是那三家苦主,非但沒有懷疑這位新使君,反而還在不斷表達對這位新使君的感激。
荊州城東的那座土台如今也成了此間一大名勝之地,許多人都忍不住入此圍觀。擺設在土台上的絹帛和黃金等賞物,可謂是視覺衝擊力十足,再加上不時有人因為提供線索而登台受賞,也讓他們參與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一時間,荊州城內外百姓們甚至都忘了初衷,心裡盼望著這場熱鬨能夠繼續進行下去。而這位新使君也並沒有讓他們失望,當高台上的絹帛賞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即將消耗殆儘時,便又有州吏趕著牛車拉著一車車的絹帛進行補充。
自從這處高台立起,短短幾天時間裡單單在眾人眼前發散出去的絹帛就達到了上萬匹之多,這也給圍觀群眾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同時也實實在在的感受到這位新使君言出必踐的豪邁。
至於這一切始作俑者的李泰,他當然也不是真的錢多的沒處放而到處揮灑。
他給荊州百姓們搞出這麼一場大戲,首先的收獲就是獲得了超強的存在感,相信在這幾天時間風波愈演愈烈的情況下,整個荊州治內還沒有聽說過他的人應該是不多了。
作為一個地方軍政長官,存在感和知名度的重要性那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沒有這兩點,他的聲音和意誌想要抵達治內民眾那是非常困難的,不隻會遭到那些地方豪強的攔截阻撓,也不會得到民眾們的重視。
還有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通過這件事給這些地方勢力彼此之間埋下猜忌的種子,並通過重金誘惑讓他們所掌握的人力投入到這種意義不大的消耗中,讓他們不能有效的串聯結合、共同對抗自己這個新來的軍政長官。
對於如今的李泰而言,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真的不叫問題,而且花出去的錢基本上也都留在境內,仍可回流,很快這些荊州群眾們就能體會到他真正的手段了。
當境內諸方勢力都在沉迷於此、不能自拔之際,李泰也並沒有閒著。
他自己利用這段時間將荊州州務接手並了解一番,同時也讓帶來的人馬得到充分的休整,並且派遣輕騎斥候越過兩國領土界線,深入南梁雍州境內查探敵情與地理狀況,為接下來的戰事做準備。
忙碌中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李泰留給對方的旬日時間很快就結束,而他也對地境情勢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於是便立即著手準備進攻事宜。
荊州眾屬官們最近為了那可觀的賞金,找人找的不亦樂乎,當州府召集命令正式下達之後,他們才驚覺發兵的時間居然這麼快就到了!
如今的他們對於李泰的作風也算有了初步的了解,心知事已至此再想勸說也已經沒有用,仍未完成分配任務的自是著急忙慌的去補救,而業已完成任務的則就匆匆前往州府拜見。
州府直堂裡,李泰又換上了一身戎裝,麵對府中群眾沉聲說道:“今日興兵,非我好戰,實在是南人欺人太甚!前趁我荊鎮防備不足而聚眾來攻,作此挑釁之後仍無悔改之心,欺我荊州無人!犯我疆土、知錯不改,豈可請恕!”
其部下眾將們聞言後也都大聲回應道:“末將等謹遵大都督號令,奮勇殺敵,一雪前辱!”
其他荊州屬官們見到他們如此鬥誌昂揚的模樣,受此感染後也都紛紛發聲表態,雖然聲調不夠統一,但那勇往直前的氣氛總算是營造起來了。
隨著李泰一聲令下,眾將便轟然應諾,魚貫出堂並前往城外軍營中召集部伍。很快整整五千精銳人馬便在城外那條名為漕溝的護城河外集結完畢,等待出發。
李泰此番南來所率甲眾雖然不是他所聲稱的兩萬大軍,但數量同樣不少。此番初與南人交戰,雖然之前也多向彆人請教,但真正的實戰經驗卻還沒有,故而他也略存保守之計,首發五千精銳,其他的人馬則仍留守境中。
當然,真正要開往南梁作戰的人馬並不隻此,泉仲遵也將率領本部一千精兵隨軍出征。同時荊州眾豪強胡酋們各自也都接到數量不等的征令,同樣湊成五千人馬,如此便是一萬多人的大軍。
當李泰出城檢閱諸軍時,本部人馬與泉仲遵部曲暫且不說,重點視察了一下荊州當地部伍,發現數量雖然沒有五千眾,但差距也並不大。
可見他入境之後所奉行的撒幣政策也算是頗有成效,哪怕僅僅是出於對利益的渴望,這些當地豪強們對於他的命令倒也還算奉從。
一萬多人馬分作前中後三部,前路一千精騎由朱猛負責率領、與兩千荊州兵共同組成前鋒,率先出發為大軍開道。
中路則是三千步騎與兩千荊州兵、加上泉仲遵所部構成中軍,由李泰親自率領前進。後部則由令狐延保統率,除了大軍出征所需的糧草輜重,還有許多空車駕隨軍而行。
此行交戰對李泰而言也算是小試牛刀,故而他也沒有製定太過複雜的戰術方案和進攻目標,大軍出發後便沿淯水西岸直往襄陽方向而去。
自穰城到襄陽之間距離約有二百多裡,行途多是平野,並沒有什麼險關要塞。唯在淯水沿岸,有幾座兼為津渡碼頭的戍堡。麵對西魏人馬的過境,這些戍堡自是門戶緊閉、堡中軍民嚴陣以待。
麵對這些意義不大的戍堡,李泰也並沒有下令逐一攻取下來,而是徑直奔向漢水北岸的樊城。中路人馬還行進在途的時候,前路輕騎便已經抵達了樊城城外不遠,並襲擊進攻設在城池周邊的塢戍建築,為大軍進駐攻城清理戰場。
朱猛本自南朝追從賀拔勝返回關西,故而對南人的攻防戰術頗為了解,自知南人除了依仗水利舟楫的作戰方式之外,其弓弩等遠程武器同樣非常強大,無論大小防戍必有強弩隊的作戰編製。
所以當他挑選進攻塢戍的先登小隊時,都以身形靈活矯健、擅長攀越與使用刀盾為先,務求能在最短時間內衝達敵人防線,然後一手支盾、另一手刀劈槍鑿,針對防線進行衝擊破壞。
與此同時,他也親率精騎列陣交戰側方,防備敵軍跨防線的增援調度。但凡有敵人敢於越過自身的防線而貿然進入平野中,第一時間便以騎兵進行包抄衝擊。
在朱猛的精準調度指揮和甲士們奮勇作戰之下,接連攻破了敵人設在城外連塢中的三座塢戍,使得樊城東北方位出現一個可以直抵城門之下的通道缺口。
此間守軍儘管也做好了充分的戰爭準備,但當真正交戰起來時,也不免驚詫於西魏軍隊驚人的戰鬥力。當見到左近塢戍接連告破而戍堡中守軍或是戰死、或是被俘的時候,其他塢戍守軍也都不免驚懼沮喪,戰意頓消。
不過西魏前鋒這勢如破竹的攻勢也並沒有再持續太久,當他們向沿江同時也是最大的戍堡發起進攻時,遭到了頑強的阻撓抵抗,幾次組織攻勢都被打退下來,隻是付出了上百條人命。
眼見同行那些荊州豪強部曲們都已經麵露難色、無意再戰,朱猛也知再作進攻也是徒然。
他所部前鋒人馬本就不多,攜帶器械也有限,隻能在敵軍眼皮底下燒毀被攻克的三座塢戍,然後在東側剩下那座名為下笮戍的戍堡北麵數裡外圈劃營地駐紮下來,並且派人將此間戰果向後方進行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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