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見狀後也醒悟過來,他居喪多時,急於了解外部的人事,卻忽略了有的問題並不能當眾去討論,於是便也不再繼續追問。略作沉吟後,他便向堂中賓客們告罪一聲,然後吩咐自己的弟弟斛律羨招待客人,而他則示意莫多婁敬顯隨他一起往側堂去。
待入側堂,沒有了其他賓客在場,斛律光便又再次問起了剛才那個問題:“羌賊是否在汾南多有躁動?”
莫多婁敬顯聞言後便也點點頭,口中歎息道:“近年來羌賊於境越發猖獗,沿汾水連番向北修設防戍城柵,已經向北侵進百數裡遠,其徒卒甚至還常常侵擾北絳郡等地,有時平陽境中都或可見到羌賊遊騎。”
莫多婁敬顯如今官居晉州司馬並兼平陽太守,其治境距離西魏所控製的河東區域並不算遠,講起這些邊中擾患,也不免麵露憂色。
斛律光舊年隨駕出征庫莫奚後,因功得授晉州刺史,故而對於晉州情勢與重要性也都頗為了解,聞聽此言後當即便也皺起眉頭來,望著莫多婁敬顯沉聲說道:“邊中情勢如此惡劣,你等在鎮者可曾奏告朝廷?朝廷對此又有何應計?”
“末將自知邊事之重,凡有擾亂悉奏於上、不敢私意專決,不過、隻不過……”
莫多婁敬顯講到這裡,便又麵露猶豫之色,口中遲疑著不再繼續講下去。
“此堂之內唯你我二人,何不可言?”
斛律光聞言後便沉聲說道,他也想知道是何隱情讓莫多婁敬顯如此麵露難色。
“隻不過舊年淮南一役失利之後,立朝大臣多怯言兵事。即便有一些兵戈之論,也都擱置不議。末將雖將汾南邊事奏告諸番,但所得答複唯有謹守本分、不得因貪功而妄動乾戈,以免挑起邊釁。”
莫多婁敬顯講到這裡便長歎一聲,對於朝廷略持保守的態度也頗感無奈。
斛律光過去兩年多雖然一直都在居喪期中,但是對於外界的事情也並非全然無知,哪怕並不刻意打聽,他家地位如此,也會有許多親友故舊將一些重要的事情傳遞過來。
隻是過去這幾年也鮮有什麼大事發生,尤其是在軍事方麵,自從天保六年到七年一係列的敗績之後,北齊便幾乎沒有再對外有什麼開拓之舉,似乎所有人都安於這樣的現狀。
這樣的氛圍自然讓斛律光這樣的勳貴武將心生不滿,尤其是他又與西魏有著殺父之仇,對於朝廷這種保守內斂的做法心中便已經頗為不滿。隻不過當時他尚在居喪時,心裡縱有不滿那也隻能憋著。
這會兒再聽到朝廷如此的態度,斛律光頓時更加的不滿,當即便沉聲道:“什麼叫妄動乾戈、挑起邊釁?保家衛國竟然成了罪過!難道任由羌賊欺侮而不敢還手,才遂了當權者偃武修文的俗想?
楊遵彥等罔顧大勢所需、不修兵事,難道真的是要資養賊寇以自重?段孝先等竟不知晉州之重,莫非羌賊大軍再次襲入晉陽才知大禍臨頭?淮南蠻土荒地,尚可浪使師旅巨萬,晉州國門之重,竟然不加重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