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傳響整個校園,對於高二高三的學生而言,這段鈴代表的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課間,引不起他們任何波瀾。
然而聽在高一學生眼中,幾若神音,因為這是周五下午,第二節課的下課鈴。
周末到了。
同學們齊齊出門,引動桌椅碰撞,混雜說話聲充斥教室。
“夏夏,你明天出去玩嗎?”陳思雨詢問,期中考試剛結束,終於能好好放鬆放鬆,這個周末會很愉快。
白雨夏係上書包,裡麵裝了幾張試卷,她抿抿嘴:“明天去南市買衣服鞋子。”
陳思雨想了想,說:“你自己嗎?”
“跟我姑姑,你們要一起嗎?”
南市距離禹州很近,白雨夏的家在雪華湖附近,離高鐵站不遠,如果乘坐高鐵,隻用四十分鐘,即可抵達南市。
陳思雨:“我問問姐姐,晚上給你答複。”
“嗯好,一起的話,還能讓你幫我看看鞋子。”白雨夏很歡迎她們。
“我想和姐姐穿情侶裝。”陳思雨說,她們交流起南市遊玩的細節。
薛元桐則趴在桌麵,蔥白的手指按著課本,她翻到書本的扉頁,握著自動鉛筆,凡是碰到帶‘口’之類部首形狀的漢字,她便用鉛筆塗中間的空白,直到塗抹的嚴嚴實實。
每當塗完一行字,她的眸子即亮起純真的光,收獲了一點點快樂。
等塗滿一整麵,往往時間過去很久,她再拿用橡皮,小心翼翼擦乾淨字跡,然後不厭其煩的重複塗抹。
從童年起,她仿佛一個孤獨的小精靈,把時光一點點刻在紙上。
這種快樂,不用和任何人配合,正適合當初沒有朋友的她。
後來上了初中,再乾這種事,有同學說她是個古怪的人。
薛元桐不想成為不合群的異類,因為那樣容易受到欺負。
她隻好放下筆,改為發呆。
升入高中後,周圍的學生素質變好了許多,她又能這樣做了,快樂依然沒減少。
前排的交談,並未影響薛元桐。
忽然,陳思雨轉頭問:“桐桐,明天一起去南市嗎,我記得你沒去過南市吧?”
“南市?”薛元桐呆了呆。
得益於地理位置的原因,禹州很多人本地人,喜歡前往南市遊玩,但薛元桐確實從沒有去過。
以前媽媽工作很忙,而且去南市玩一次,會花很多很多錢,哪怕坐火車,兩人也要好幾十塊的車費,僅僅車費,夠媽媽買好幾斤肉了。
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她媽媽一個月才幾百塊,隻夠維持日常的生活,經不起任何意外。
聽到南市,她腦袋瓜裡立刻想起了在電視上看到的繁華畫麵,各種美輪美奐的古建築。
“不了不了,我不了。”薛元桐下意識拒絕。
陳思雨沒強求:“那好吧。”
“桐桐你以後可以去玩玩,南市很好玩的,景點比我們禹州多好多。”陳思雨介紹道,經過她平時和薛元桐的接觸,了解到她家庭條件不算差,母親的工作又很好,負擔的起。
薛元桐悶悶的:“等以後吧。”
白雨夏見到她這副模樣,點道:“薑寧你以後可以帶她出去玩玩,看看外麵的世界,適當開拓挺好的。”
薑寧說:“暑假再說吧。”
教室裡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陳思晴進了8班的教室。
白雨夏主動道:“思雨思晴,我爸來接我了,坐我家車吧。”
“那怎麼好意思?”陳思晴推拒。
“反正順路,聽我的。”白雨夏語氣堅定,秀美臉龐有不容質疑之色。
……
夕陽照射大地,寬闊的操場散發點點金光,為其增添了幾分絢麗。
中央綠茵茵的草地,一群身著運動服的少年,邁著矯健的身姿,追逐滾動的足球,不時有人飛起一腳,黑白色的足球騰空而起。
隔壁的籃球場上,身形高大的隊員運球奔馳,不時飛躍起一道身影,籃球投入筐中。
夏天到了,操場邊緣的樹木瘋狂生長,樹葉遮蔽的樹蔭下,三三兩兩的同學,坐在陰涼地下乘涼。
薑寧和薛元桐走在紅色橢圓形的塑膠跑道上,身邊不時有人小跑著經過。
薛元桐中午吃太多了,打算晚一點再去市裡麵吃飯。
“薑寧,暑假真旅遊嗎?”薛元桐有點不知所措,儘管她家有錢了,可是突然如此大動作,她有些不適應。
“怎麼,你害怕了?”
薛元桐受到挑釁,馬上將心底那點點彷徨甩飛,她撅起嘴,撐起氣度:“哼,我會怕?”
“行唄,那就去。”薑寧反正不擔心,碰到她退縮,隻需激將兩句。
薛元桐崛起了兩分鐘,又說:“薑寧,我們叫上楚楚好不好?”
楚楚和她一樣沒出過禹州,有楚楚墊底,再有薑寧在前麵擋著,她即可安然的處於中間的位置。
進可攻,退可守,滿滿的安全感。
再想想南市的古城風光,薛元桐似乎回到了數百年前的繁華,她是古代的大家閨秀,坐在轎子裡享福,薑寧和楚楚一前一後的為她抬轎子。
光是想想,薛元桐快樂的不得了了。
她得意,猖狂,她笑,她在轎子裡坐累了,掀開窗簾,然後看到了,薑寧看白癡的一樣的眼神。
薛元桐立刻不笑了,她板起小臉:“薑寧,你太不禮貌了!”
“哦。”薑寧下巴對著她。
薛元桐快被點燃了。
……
操場大門入口,郭坤南遙望廣闊平整的草坪,又遙望天空,遙望柔軟的白雲,他困在死角的心,隨之歸於天地間。
單凱泉突兀的開口:“南哥,還在想她嗎?”
“每時每刻,不在想她,念她。”郭坤南麻木。
單凱泉往前走了兩步,麵朝天,麵朝地,他感慨:“握不住的沙,不如揚了它。”
“聽說沙子沾了水,會黏合在一起,變得能握的住。”郭坤南絕處逢生。
單凱泉說:“可你沒有水。”
郭坤南癡心不悔:“可我有眼淚。”
單凱泉沉默了,‘怎麼南哥比我還牛逼?’
他當頭喝道:“彆想了,她已經把你刪了,刪了,你們結束了。”
郭坤南長長歎了口氣,他停下步伐,臉色變換不定,腦海中的道心輪盤,早已支離破碎。
結束了嗎?是啊,結束了。
該往前走了,不能再執迷不悟了,讓徐雁永遠沉睡在他的回憶中吧,如同當初的曼曼。
郭坤南朝著天空揮了揮手,與他這段時間的青春,道彆了。
隨著這道信念如同電流般傳過全身,似乎有東西被抽走了,像魚兒離開了水,鳥兒離開了天空。
殘破的道心輪盤轉啊轉,他的身體殘缺了。
郭坤南立下誓言,神情極為堅定:“泉哥,以後,我不再愛了。”
“不愛為好。”
“是啊。”郭坤南歎歎氣,他還是很累。
單凱泉提議:“南哥,下午彆回家了,晚上咱倆到市裡吃自助烤肉,一個人39塊,想吃啥拿啥,海鮮牛肉啥的,飲料隨便喝。”
“還有rio雞尾酒,rio你知道吧,上次咱倆逛超市看的那個,花花綠綠的,一瓶快10塊錢呢,喝幾瓶回本了。”
心情不好時,狠狠吃一頓豐盛大餐,有益於治療傷痛,他和南哥同是天涯淪落人。
郭坤南心動,隨即他麵露難色:“我恐怕不行,我身上隻有30塊了,還有10塊錢是回家路費。”
單凱泉算了算他褲兜裡的錢,大方道:“南哥,嗨,我給你補20!”
郭坤南驚了,20塊不是一筆小錢,夠他一天生活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