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江湖中偽君子造成的危害,比真小人更大,但這其中,絕不包括血刀老祖本人。
作為一個手頭上有成百上千條無辜人命的惡人,他確實壞得真實,也確實罪該萬死。正如血刀老祖平日裡常說的:“我生平就愛濫殺無辜。”
也許是預感到了自己的性命即將在此地被人了結,血刀老祖的神色變得平靜了下來。
他將暗紅色的彎曲緬刀舉至眼前,擠了擠滿是褶皺的老臉,突然間開口歎道:
“這柄寶刀乃我血刀門第一代掌教以雪山寒鐵所鑄,吹毛斷發,削鐵如泥,刃長一尺整,淨重一斤八兩,曾割下千人之頭,染過萬人之血。”
趙青雙眼眯了眯,看向丈許外宛若活蛇般迎著微風輕輕擺動的鋒銳血刀,聞到了其上散發著的血腥氣息。
陡然之間,她的眉心輕微地跳動了一下。
眉心泥丸宮?趙青當即聯想到了印堂穴與百會穴交彙之處,總攝人身精神的上丹田泥丸宮。
根據她的推測,自己腦海中的“入夢引證”,多半就位於自己身上的這一處位置。也就是說,血刀門祖傳的這一柄血刀,被“入夢引證”給感應到了。
很可能正如同她之前所猜想的一般,作為連城訣世界最頂尖的兵器,血刀確實蘊含著一定量的金行之氣,或許抵得上毫曹小劍的一縷劍氣。
就是不知道,血刀內有金行之氣,而其他的兵器、比方說花鐵乾的精鋼短槍,其內沒有的原因。
大概是材質更好、傳承更久,以及曾經殺戮過上萬人的性命的緣故吧。這麼說來,能達到這等程度的兵器都有哪一些呢?
轉瞬之間,趙青已然從不遠處的血刀身上聯想到了很多。
其實,對於“入夢引證”需要消耗金行之氣作為穿入諸天的代價,她是有一些擔心的。
不提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麼神話大能的算計,隻論這金行之氣的消耗,無疑會拖累主世界自己修行的進度。
雖說能獲得許多新的功法、知識,以及修行的經驗,但有得有失,其實是在賭哪邊的收獲更多。
然而,如今發現入夢世界內的金行之氣原來也可以作為“入夢引證”的補充,那便解決了她心中的顧慮。
看著趙青的眼神似乎飄忽不定了起來,血刀老祖原本凝重無比的目光也閃爍了一下,紅影一晃,手中血刀已然疾如電閃一般斬向對方。
趙青見到血刀迎麵襲來,也不慌張,手腕轉動間,竹棒已連環點出。
第一下重重點在血刀側麵,雖然血刀軔性極佳,仍使得血刀老祖虎口一震;第二下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輕輕點在他的右腕神門穴上。
這“神門穴”在手掌後銳骨之端,被點之後,手掌再也使不出半點力道。血刀老祖一聲悶哼,右手血刀已然跌落,被趙青使內力用竹棒尖黏住帶回。
祖傳血刀在交手兩招後便被敵人繳下,血刀老祖心中震駭,心知自己絕非對方敵手。
當即趁著趙青收回竹棒之際,俯低身形,雙足一點,整個人似壁虎一般,想貼著地麵從她側邊繞過,撲向一旁燃燒著的房屋。
他心念轉動奇快:左右是個死,寧可被自己放的火燒死,也不能死在敵人手下。況且,倘若對方也隨著自己奔進火中,借著地利,自己尚有一線生機。
正當他思緒變幻之際,但見一道紅芒貼著地麵穿出,下身劇痛傳來,整個人徑直翻倒,重重地撞在了離火堆隻有數尺之遙的地麵上。
原來趙青奪得血刀之後,立即便將其向血刀老祖腿部方位擲出,刀鋒掠過之處,小腿骨肉齊跟而斷,與軀乾分離。
“竟然會我血刀門的刀法?!是了,寶象身上有一部我傳給他的《血刀秘笈》。”血刀老祖喃喃地道,用雙手在地上向著火源不斷地爬去。
這麼多年以來,他也想過自己日後會不會有著惡貫滿盈的結局,但事至如今,血刀老祖絕不願意體會到趙青口中千刀萬剮的死法,而是想落得一個體麵一點的結局。
他雖然算得上是一名硬漢,但能有更輕鬆的死法,自然不會選擇極其痛苦的種類。
然而,當他終於爬到了火海的邊緣,才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因為自己的橫練、浸濕的僧袍,決不至於讓火焰在一小會兒的時間裡就給燒著了。
果然,下一瞬,趙青已來到了血刀老祖的身後,探出竹棒點住了他的穴道,接著一下子將圓睜著眼睛、神色大變的血刀老祖拉出了火海。
千刀萬剮般的審訊、處刑,很快便開始了。
……
翌日,荊州城的棺材鋪與殮屍行業迎來了前所未見的巨量工作。
大量平民百姓、江湖人士在昨日或直接、或間接地死在了血刀老祖的手中。在他被趙青用血刀削過一輪之後,水岱陸天抒已然趕到。
見到造成城中如此慘烈傷亡的罪魁禍首。“仁義陸大刀”陸天抒不再顯得“仁義”,而是在向趙青鄭重道謝、要過血刀老祖之後,使出了最為殘酷的手段。
血刀老祖最終死在了他自己的血刀之下。
他在死前最終報出了一個模糊大概的地點,但當趙青找過去之後,卻發現那片區域周圍的房屋都已被燒得一乾二淨,地窖之中,也沒有發現水笙的身影。
已經過去了十幾個時辰,眾人仍沒有找到水笙的蹤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趙青對漂亮的女孩一向有著相當的好感,聽聞消息之後,一時間有一些內疚,覺得若不是自己的到來改變了劇情,水笙也不至於出現失蹤的情況。
但轉念一想,這一切的一切,終究是自己武功不夠高超、武學不夠神妙所導致的。
倘若自己練得了逍遙派的傳音搜魂大法之類的神功,想要提前將水笙救出,可謂輕而易舉。又或者自己修成了“下六氣”的禦氣境界,如要撲滅城中大火,也不過是一時半會之事。
在城西的廢墟之中,趙青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之間,她瞥見了遠處兩名衣飾精致、正在交談的乾瘦漢子。
觀察著幾無胡須、聲音尖銳的兩人,她揉了揉耳旁的柔發,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這兩人莫不是宮中的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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