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河側身閃避敵人的掌力,須髯戟張,神情凶猛,怒視丁春秋道:“你稱師父做什麼?”
“老而不死是為賊,我叫他老賊,自然是理所應當的了!”
丁春秋哈哈大笑起來,神色囂張至極,甚至還有空閒掃了幾眼周圍山莊婢仆在旁觀時的神情,想著此戰沒有星宿派弟子在後方頌揚自己的威風,倒是有些遺憾。
與此同時,他的左手揚動,衣袖中飛出五點藍印印的火光,疾如流星,向蘇星河的周身射去,封鎖了對方閃避的路線;右手則色澤微微一暗,挾著劇毒散發出來的腥臭氣息,正麵直拍而出。
蘇星河俯低身形,雙掌斜向上將這一記“抽髓掌”淩空擋下,借著反震之力,如清風般飄向了後方十餘丈外的一片假山地帶。
數仞假山當戶牖,一池春水繞樓台。
曼陀山莊占地甚大,花木池沼,假山亭榭,雅致幽深。園林中的山茶、假山奇石、曲水相映成趣,本是極佳的設計。
但這些假山,對於精通奇門遁甲、陣法八卦的蘇星河來說,卻成為了他與敵人周旋的助力。
當年,他發下誓言,裝聾作啞,以換得三十年的時光,這三十年中他功力固然大進,丁春秋卻是進展更速。
尤其是招式方麵,心神被雜學所擾,始終不能得窺上乘之境,與將毒術與武功相融的丁春秋交戰,完全不是對手。
三十年前鬥他不過,今日兩人武功相距更遠,隻能暫避鋒芒,等待時機。
假山的中心地帶,趙青借著“天人交感”的效果,悄無聲息間在黑夜中布下一層朦朦朧朧、令人莫名心生忽視的霧氣,遮掩住了身形。
她旁若無人地觀察著蘇星河對石林的利用手段,對於奇門八卦,心中隱隱生出了一分新的領悟。
奇門八卦之學,可以憑借其布下迷惑敵人感知的陣法,以弱攔強,有如《神雕俠侶》中黃蓉擺陣對付金輪法王一般;
亦可以如蘇星河此時的方式一樣,將自身作為八卦中的變量,在不改變環境的情況下,隻通過自己位置的變化,臨時形成“陣法”,與敵人周旋。
這種對環境的利用手段,又是否能融入到“天人交感”、“天人合一”之中呢?
“姓蘇的,以為躲在山石陣中,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嗎?”
完全沒注意到趙青的存在,丁春秋瞥了一眼身形忽然間從一塊丈餘山石後方掠過的蘇星河,轉過頭,笑著開口道:“青蘿,你派手下進屋,把那老賊搜出來吧!”
李青蘿一襲鵝黃綢衫,聞言點了點頭,揮手讓兩個武功尚可的婆婆進屋搜查。
在方才的戰鬥中,蘇星河、丁春秋兩人交手的破壞力之大,令她頗為心驚。
當年段正淳表現出來的武功,絕非這兩人數十招之敵,尤其是手段高明的丁春秋,若是事後他親自出手,縱然大理三公四衛與段正淳聯手,多半也無法匹敵。
想到這裡,她心中僅剩的幾分愧疚之意蕩然無存,轉而變為了對未來捉到段正淳之後,美好生活的暢想。
……
丁春秋在讓人搜屋之後,輕輕一撫自己飄逸的胡須,就縱身躍入了假山林之中。
就算蘇星河的陣法造詣甚高,可以憑借自身對周圍環境的配合,大大增強閃躲、出招的變化水平,仍然不會是他的對手。
“姓蘇的,麵對我的這招無上魔法,你還是早點投降,束手就擒的好!”
隻見丁春秋袍袖一揮,也不知道向著山石上灑了什麼東西,瞬間在一塊石頭上燃起了慘綠的火焰。
再伸出拇指食指一捺一收,用內力真氣淩空一引,黑暗之中,便似一條綠色長蟒橫臥空際,輕輕擺動,顏色鮮豔詭異,光芒閃爍不定。
忽然之間,火蟒分出了十數條較細的綠色火蛇,每一條都彎曲扭動起來,繞過了前方的一塊塊山石,要將可能隱藏在石頭後邊的蘇星河逼出。
十餘丈外,趙青隱蔽了自己的身形,旁觀著丁春秋施展的“魔法”,看出這是加入了硫磺硝磷之類的材料,與毒性真氣相融,開發出來的特殊武功。
在她看來,丁春秋在武學的創新上,的確頗有天賦,能創出這類融入化學反應的武功。
不過,丁春秋在內功上的修行走上了歧路,且沉迷於手下弟子的吹捧之中,想要再更進一步,卻是不太可能了。
況且,就在今天夜裡,即便自己不出手相幫,在無崖子、蘇星河的夾攻之下,他仍會死無葬身之地。
不如就在邊上旁觀,看一看丁春秋的毒功表現,順便在事後處理李青蘿的事情,讓她遭遇應有的懲罰。
……
丁春秋的毒焰威力頗為驚人,在分為了十數條的情況下,就如同於長出了十數條綠色的手臂,在假山林中不斷穿梭搜查,散發出了一陣陣刺鼻的腥臭味。
“青蘿,藏在屋內的老賊,你已經抓出來了嗎?等到處置了姓蘇的之後,就把他給淩遲碎割,吃上七日七夜的苦頭後再處死。”
暫時沒有抓到蘇星河,丁春秋心中似乎有一些煩躁,向著假山林外麵開口道。
正當他話語剛畢的時候,身邊的一座假山石倏然炸開,蘇星河目光炯炯,功力儘數聚於雙掌之內,挾著碎石飛濺的威勢,朝著丁春秋的背心齊齊拍出。
“早就等著你了!”丁春秋哈哈一笑,就像是預料到了一般,向後疾掠數丈,卸去了對方的大半掌力。
同時,他的左袖右袖一起拂動,周圍燃燒著的綠火陡地拔起,亮度暴增到令人難以睜眼的程度,如一座火牆般向著蘇星河壓了過去,要以這一招“星火燎原”,將對手強行逼入比拚內力的狀態。
蘇星河神色驚變,卻已然來不及閃避,隻好用雙掌向火牆猛推而出,衣服鼓足了氣,直如吃飽了風的船帆一般,可見已使出了畢生功力,但終究差了對方一籌。
隻見丁春秋袍袖接連揮動,火牆向蘇星河慢慢壓下,眼看著就要燒上他的身體,將其焚為焦炭。
然而,下一瞬,一隻白晢手掌無聲無息間出現在了丁春秋的側肩,印了下去,將他當場震得飛出數丈,口吐鮮血,左肩塌了大半。
聽得呼的一聲響,那片即將壓在蘇星河身上的火牆,也猛然倒卷而回,直燒到丁春秋身上,令他衣衫須發儘皆著火。
原來,在發現李青蘿的惡行之後,無崖子、蘇星河兩人立即生出了戒心,暗中檢查日常食物是否有毒。
不過,李青蘿知道兩人是丁春秋的同門,醫毒之術大概率頗為高明,倒是沒有班門弄斧。
最近兩天,由於趙青提供了一條“丁春秋近期可能會來的消息”,每天晚間,兩人交替守夜,以防止出現意外。
今天夜裡,遠遠瞧見山莊人員的異常調動,兩人即刻定下計策,由無崖子提前埋伏在假山林中,再讓蘇星河誘敵深入,以作偷襲。
既然已有了幾分勝過丁春秋的把握,對於他們兩人來說,自然是親手報得大仇為好,沒必要向對他們有過大恩的趙青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