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漸降落。
京城某萬家商超附近，一大群孩童還是玩瘋了一樣，在商超內外奔跑嬉鬨。
等有人看到從商超裡走出來大量工作人員，懸掛一些字體橫幅時，才逐漸圍過去看熱鬨。
高媛媛還是跟在哥哥身後，一邊看一邊追問，“上麵說的什麼？寫的什麼？”
高小哥一臉不耐，“你不會自己看？你不認識字啊？”
吐槽之後他才解說起來，“咦，萬家四樓的院線裝修好了？明天上午八點就可以開映了，哇，我們可以在裡麵看電影了，三毛錢一張票，不貴啊！”
“今天是周一，不過馬上就是國慶了……”
興奮的揮拳打了幾下，高小哥果斷招呼幾個發小向四樓跑，急的八歲的小美女也是抬起小短腿追逐。
等一群孩子衝上四樓，就發現四樓已經人山人海了，不止有穿著萬家保安製服的人在巡邏，還有穿警服的警察在維持秩序。
人真的太多了！
買票售票櫃台那邊，都有人不止一次抓著大喇叭喊了，“大家冷靜，明天才開始放映侏羅紀公園，今天晚上不放。”
在這樣的話語下，同樣有不少人在回應。
“你們收費放映前，不需要找一些人來試映試看一下？試試機器什麼的？我們可以免費幫忙。”
“對啊，六個放映廳，容納一千多人，至少得提前放幾場試試設備吧，總不能到收費環節看著看著出故障了，在耽擱大家夥看電影吧？”
“我可是聽說過了，裡麵空調暖氣管夠，先讓我們體驗一下唄。”
…………
1987年9月底，還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
雖然說萬家一個個一樓二樓三樓大廳什麼的，中央空調吹來的冷氣不弱，但是……來來往往，進進出出那麼多人，那麼多人彙聚，人多了氣息雜亂，就總有把溫度繼續向上抬的趨勢。
大家感覺還是進入一個個單獨放映廳內，蹭冷氣感覺更好更舒適。
抓著話筒的放映部經理都氣笑了，“多謝你們的好意，我們已經提前內部試映多次了！”
“人多雜亂，小偷小摸不說，也容易引起安全踩踏事故，無關人等還是儘快離去，明天八點啊……”
就這樣勸著，爭論著。
到了晚上8點多後，其他各樓層都陸續關門休息了，四樓依舊是燈火輝煌，冷氣十足，彙聚了大量人群。
因為分店還有個晚間政策，六個放映廳集體播放幾輪電影直到明天上侏羅紀公園）之前，這算開啟正式的晚間播映了。
萬家內部職工，包括家屬群，都可以免費來看電影。
排片？當然不是侏羅紀，而是以前在內地上映過的，如超體）、倩女幽魂係列）、人鬼情未了）、霸王花）等等老片子。
這些老片子很多都在錄像帶市場流通著，不少人也看過不止一次。
這個信息一出，萬家親屬圈自然多得是來蹭試映，試觀影的，雖然四樓影廳入口、放映廳之間的通道，都豎立著放映期間禁止吸煙，以免汙染內部空氣循環的招牌。
但萬家職工體係，還是能從四樓的員工之家，帶著瓜子、爆米花、飲料之類進去邊看邊吃的。
高小哥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帶著妹妹混了進去……他早就開學了，有晚自習的，但大學霸牌麵不一樣，新學期和老師聊了聊不去早晚自習，他自己自學，外加帶妹妹，就妥了。
體驗了一場超級舒適優越的觀影感受，一場重映的超體）大電影看完，高小哥都驚呆了，“酷，真的太酷了，我雖然在錄像帶裡看過，再次重看，還是感覺……”
超體上映是85年的項目，那時候他才12歲，雖然看過，當時也覺得超燃超級舒爽，可14歲時再次重看，個人感覺都似乎又不一樣了。
高媛媛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全程都不眨眼，看著放映廳裡陸陸續續起身走向外，或者從外麵走進來的人群，她才小聲道，“快十點了，該回家了吧？”
他們家裡，老爸老媽都是高知識乾才，平時工作忙，在家時間不穩定，日常就是高小哥帶小妹，初中帶小學嘛。
高小哥果斷道，“回去什麼？你要是瞌睡了，在這裡睡都比家裡舒服啊，走走，去看倩女幽魂，大熒幕和小熒幕看電影，感受真的不一樣啊。”
“全免費不要錢，還這麼舒服的看電影模式，太爽了！”
萬家院線出來之前，酷夏裡看電影那是五六百、七八百或者上千人擁擠在一個大放映廳，抽煙的，喝酒的，吃臭豆腐的，脫鞋子展露腳氣的，有狐臭的……
烏泱泱亂七八糟混在一起，三四十度的高溫天氣，你最多帶個紙扇子給自己扇點熱風。
這和二三百人坐在一個放映廳，坐在舒適的沙發上，享受著充沛的冷氣和換風通風管道下，看電影，偶爾還會有巡邏員進來，發現抽煙的上去勸說讓對方滅掉。
這對於孩子們……不隻是孩子們了！
而是很多大人們，都帶來了劃時代的觀影體驗。
然後，高小哥和高媛媛很快懵逼的發現，等他們跑去倩女幽魂1大廳觀影時，這裡坐滿了人，滿了。
轉道去看第二部的放映廳，也滿了，不隻是座位滿了，還有人是站在走道上看的。
伴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很多才聽到風聲，知道萬家今晚放映廳不關門的人，殺來的越來越多，就是連售票大廳讓觀眾們休息的沙發區域，都有人坐在那裡看書、聊天之類。
這裡是京城，哪怕目前還是郊區，隸屬於城鄉結合部概念，依舊是彙聚全國天南海北人才的地方。
多得是住在大通鋪旅館招待所，住在那些地方，真不如萬家舒適。
就說一點，大通鋪旅館吧，是蹲廁甚至有旱廁，破舊洗手池甚至不乏需要你自己取水的，而萬家四樓，有寬裕的公廁，雖然不是上的馬桶，但衝水、單間隔斷，都比很多旅館賓館乾淨多了。
自帶的自來水洗手洗臉池，免費洗手液等等，還有免費的開水間不限量自取……
等等等，你帶個涼席往地上一躺，除了吵了點，睡起來，還有洗刷整理衛生等等，比絕大部分賓館爽多了。
最關鍵是你一直在大廳或其他區域，它不收費啊！
這樣子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而且知道六個放映廳裡放的電影，也是隨便進去看，試映當晚不收費，隻為了考察測試穩定放映的質量。
那免費看電影的人當然會越來越多。
高小哥和高媛媛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從超體放映廳出來後，就再也找不到座位了。
找不到，鬱悶了一會，高小哥還是找到了幾個同一個大院裡的發小們，結伴回家了。
差不多時間裡。
五樓，杜經理剛放下電話，就見秘書敲門走進來，“老板，不知道哪個人才，把步行樓梯通道通向三樓的門給打開了，現在跑進去三樓好多人……”
杜經理直接拍桌子大罵，“艸，馬上讓警察和保安一起去抓人，注意看是否丟了東西。”
夜間萬家處於關門休息區，來往院線的，當然是直上直下的電梯，其他斜上斜下的電梯，還有步行樓梯都是關閉和鎖門的。
二三樓各式各樣門店，電器鋪子等等，也都是關著的，但關著的……裡麵也就是沒人，還有大量商品啊！
人才直接開鎖下三樓，當然是違法的。
秘書苦笑著跑去做事，院線部經理也進來了，“杜總，那麼大的公共等待區都快裝不下人了……放映廳走道裡也坐滿了人，咱們是不是得出個規定？”
“比如非觀影群體，不能進院線區？過去蹭空調，甚至打算在裡麵休息的人太多了，人一多就容易亂。”
“這還是有三十個保安加十多個警察在巡場看場，才沒出大亂子，再這樣下去，警力和保安都不夠用了。”
“直通四樓和一樓的六部電梯，上上下下就沒停過。”
杜經理愁的抓頭發，“我知道人多容易出亂子，但總部下的命令，酷暑寒冬來蹭空調暖氣的，不能強硬阻攔，為此都是每家分店在額外的多招募了50個保安。”
“先看著吧，運行一陣子再看情況，實在扛不住隻能向警方求援了。”
“我聽說港濠彎那邊，很多分店都是直接開在警署、差館附近，咱們也得找機會試試求助派出所啊。”
“現在的情況還是好的，秋天，真到了冬天，彆說外麵蹭暖氣的，咱們集團內部家屬圈，都要擠爆員工之家區域。”
“到時候隻能向警方求援了，或者讓一些蹭暖氣空調的內部職工，精力旺盛的客串保安維持秩序，給一波加班費。”
這也是內地ceo於慶海早就提議過，也得到了趙東淮認可的一筆開銷，就算每個新店額外招募50個保安，三班倒輪休一下，每個班隻是多出十幾人。
酷暑寒冬放冷氣暖氣福利的話，依舊遠不足以應對局麵，那來蹭暖氣空調的內部職工，包括家屬們，願意穿上保安製服做事的，肯定要有對應的費用。
一說這個，院線部經理驚喜了，“同樣是來蹭暖氣空調，還有加班費？”
這可就太嗨了啊！內地這個階段，就是市縣一級的大佬們，辦公的時候，多少人都還用不起空調暖氣的？？
杜經理點頭，“不止有加班費，還有加餐，上夜班的肯定有免費餐飲，現在我們還在研究是用華置酒店自助餐模式，還是開個大食堂。”
華置酒店雖然在內地目前一家都沒正式建成，港島卻建好了的啊，每個入住的客人可以憑入住房卡，在早上吃一次免費早餐。
自助餐不限量，包子油條小籠包，配各種米湯，還有時蔬小菜，包括西式的麵包、牛油、蘸醬等等，東湧已經開業的都是這模式。
當然，入住房客也可以在中午或晚飯時靠著酒店客房內的菜單單獨點餐，那個需要付費的點餐，就是和普通飯店模式一樣。
大食堂小食堂，都是基礎配置。
京城這裡早餐自助餐種類還好搞，晚間加餐用自助餐飲，就比較那啥了……天南海北的人彙聚在京城，各地方口味喜好是不一樣的。
院線部經理更驚喜了，“一個夜班開多少錢？”
杜總拿了根煙點上，“正在研究是一點五倍還是兩倍班薪，還有，這都需要開一個臨時工體係了……”
院線部經理激動的直哆嗦，“翻倍的班薪？我艸，老杜，你說的我都想讓我家老大來這裡上班當臨時工了。”
京城一級正式職工月薪200元，那上一天班多少錢？7塊？不，以馬上即將到來的十月舉例，國慶、中秋、重陽三個大節日，理論上都有四五天不等的節日假日，然後四個周末休八天。
算起來十月份，每個萬家職工都有十天以上節假日！
無非是到了節日當天，會係統性調休，你今天上班，節日後在休假去放鬆。
萬家職工在十月份，理論上隻有十七八天的工作日，一個工作日上八小時工，200元月薪……平均單個工作日日薪是十元以上的。
所以要是讓來夜間蹭暖氣空調福利的萬家職工親屬們，客串下臨時保安維持秩序，單個班15元或20元？還有免費餐飲補助？
你工作十個夜班，比在很多大廠上一個月班，賺的都多。
一個夜班15或20塊，十天就有150或200元，已經遠大於很多大型企業的月薪了。
院線部經理本來就是從公立院線放棄乾部待遇職務，停薪留職來跳槽，也屬於領導層，起步三級工。
但他家三個孩子，老大老二全是畢業或輟學後，目前處於無業狀態啊！
杜經理苦笑一聲，“待遇這麼好，搶著想來當臨時保安的，可不隻是你一個，我最近都被一群親戚纏上了，……”
院線部經理一個激靈，對啊，這麼好到爆的福利待遇？何止是能照顧一家幾口的最親近血親？？
杜經理再次抽了口煙歎息，“放心吧，等規劃正式定調子，準備好，白天早班和中班，一樣需要加臨時保安的，沒有好工作的親戚圈，隻要有棒小夥，應該能安排不少人。”
“咱們這萬家家屬圈，現階段就是鐵老大的家屬圈，都比不上我們的福利了。”
越是節假日，周末什麼的，休息的人多放假的人多，在目前這個時間段，才1987年而已，群眾們娛樂項目匱乏，來萬家四樓看電影就是最趕潮流前線的項目。
遇上能全家多口人一起看的好電影……
當然會爆炸。
這也是為什麼，一個隻是連接四樓院線的綜合商超直上直下式電梯間，都要起步6部大電梯了。
像是京城繁華區、上滬繁華區、羊城繁華區的分店，一般都是八部直上直下式電梯一起工作的。
院線一開，無形中都會讓300多家萬家分店，一下子擴招了翻倍了的保安性質員工。
以前一家店兩三百直屬員工，各自保安已經擴50人，為了應對蹭空調暖氣，進一步回饋市民的福利，恐怕每家店的臨時保安都要在招幾十或上百人。
………………
新的一天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