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陽城，縣衙之中，一張長三丈，寬兩丈的沙盤赫然立於堂上。
這是趙軍根據堪輿家獻上的地圖製作出來的沙盤，河套各處地形一目了然，山川河流，分布其上，隻是由於比例的原因，並不是非常精準。即便如此，也比平麵的地圖好用太多了，就算是普通的士卒都能看懂，知道哪個地方更容易中埋伏。
“沒想到你們堪輿家連陰山以北的地圖都有。”趙括笑著對旁邊的中年男子說道。
堪輿家，相當於古代的風水師。地理工作者，起源非常之久遠，可以追溯到炎黃時期，山醫命相卜無所不通，什麼都可以歸到堪輿裡麵。不過隨著諸子百家的不斷湧現，巫醫分家，相師一派獨立，堪輿家保留的也就隻剩下地象水文一脈了。
趙括旁邊這位，便是堪輿家僅存的三名傳人之一，也是邯鄲學院，地象水文分院的祭酒，王嘉。
“先祖當年喜歡遊曆名山大川，看到什麼都喜歡畫下來，先祖去世之後，後人將其整理保存成冊，一代代傳了下來。幾百年過去了，雖然其中不免會有一些誤差，但應該不會太大。”王嘉拱手說道。
“有了這個地圖，寡人對滅掉匈奴的把握更大了。”趙括握著拳頭說道。
“大王是打算？”樂毅問道。
趙括用手指指著沙盤上兩個地方，然後自信的說道：“如果寡人猜的沒錯，這裡是襜襤大本營駐紮的地方，這裡是樓煩駐紮的地方。剩下的則是匈奴駐紮的地方。”
“大王為何如此確信？”廉頗好奇的問道。
“襜襤和樓煩實力差不多，皆有五萬士卒。就算部落中還留有一定的士卒，總量也不會超過十萬。否則不會被匈奴和東胡壓的隻能龜縮一角。胡人都是全民皆兵，以十萬計，成年男子一般占據部落總人數四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說，兩族總人口最多不會超過四十萬。寡人估計在三十萬到四十萬之間。”
“而襜襤在代郡以北，樓煩則更靠近上穀郡位置，這附近能夠養活三十萬人口的草場，隻有一處，但是還有一處，兩個草場距離非常近，如果加在一起的話，也足以養活三十萬人。因此，靠近上穀郡的一處必然為樓煩駐紮的地方，剩下一處，則是襜襤駐紮的地方。”
眾將驚訝的看著趙括，誰也沒想到竟然能用這種辦法推出襜襤和樓煩的人口，順帶還能推出兩族的駐地。
“剩下幾處草場，則為匈奴所占領。匈奴有大軍二十萬，算上還沒有出現的大軍，估計在三十萬左右，按照全民皆兵計算，匈奴人口在一百二十萬到一百五十萬之間。其中，單於所在的部落占匈奴三分之一的人口左右。”
“另外，寡人聽說，匈奴每逢大戰，單於便會下令將各大部落的族人遷到一起，或者靠近的位置。這樣，每個部落隻需要留下一小部分士卒便足以防守強敵，而且還可以起到互為人質的作用。現在匈奴有沒有遷徙還不一定，但決戰之前必定會遷徙。”
“能夠養活一百萬人口的草場，整個草原都找不到一個。但是，如果是幾個草場的話，那就有可能了。”接著，趙括指向其中幾個草場，“這幾個草場距離最近，相距不過十餘裡，中間雖有丘陵阻隔，騎兵片刻即可趕至，而且距離長城足足千裡之遠，對匈奴來說，非常安全，可以作為大後方。”
本來大家覺得匈奴大本營哪裡都有可能，根本無處尋找，經過趙括這麼一說，大家忽然覺得，匈奴大本營隻有可能是在那裡，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可能。
“隻要有超過五成的把握，末將覺得便可以嘗試一下。”樂毅堅定的說道。
帶兵打仗，哪有百分百的事情，能夠超過五成勝利的可能，就能傾儘全力了，即便失敗了，也可以撤回來。而且在樂毅看來，匈奴駐紮在趙括所說的地方的可能性高達八成以上。
“這一戰，就讓匈奴徹底覆滅。”趙括一拳錘在沙盤邊緣，沉聲說道。
“大王為何對匈奴如此看重？”李牧有些不解，眾人也紛紛看向趙括。
論實力，匈奴並不是趙國的對手，對趙國雖然有威脅，但是並不算大，不像襜襤和樓煩，時時刻刻想著收複失地。在草原上，匈奴也不是沒有對手，東胡比他更加強大。襜襤、樓煩、諸貉、休溷也都是其敵人。
而且匈奴還是草原上少有的和趙國交好的胡人，六十年前，匈奴曾派大軍和趙、魏、韓、燕、齊，一起攻打秦國。
一直以來，趙括在談及東胡、樓煩等胡人，都是不屑一顧，無所謂的態度，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唯獨談及匈奴，無比鄭重，甚至這次出征，還有以自身為餌的意思。
眾人實在有些不解。
“……”趙括一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難道要說曆史上，匈奴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頭曼、冒頓兩個大單於，將匈奴帶向巔峰，成為曆史上首個統一草原的帝國，壓製了中原近百年？
使得中原隻能被迫和親，將華夏女兒嫁於塞外。
問題是這些根本就是沒影的事，趙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而且在這個世界也不可能再發生這些事。
片刻之後，趙括隻能說道，“諸位想一下，六十年前匈奴是什麼實力，當年他們連林胡、樓煩都有所不如，被死死的壓製在陰山以北，更不要說和東胡相比了。現在，匈奴的實力已經成為草原上第二大部族，實力僅次於東胡。這種成長速度，哪個胡人能相比？”
“六十年前，匈奴對我趙國俯首帖耳。現在呢？趁我趙國主要力量在南方，南下攻占我趙國河套。如果不能趁著現在將匈奴滅掉，諸位試想一下，六十年之後，還敢保證能夠擊敗匈奴嗎？”
“若不是大王提醒，末將竟然未發現匈奴的實力竟然成長到如今的地步。”燕周仔細一想，突然有些後怕。
這些年，無論是他還是李牧，都是將匈奴按著打的，之所以收縮防線，不是因為打不過，而是當時趙國所有力量都在南方，五原等地後勤嚴重不足，彆說俸祿了，連基本的生活保障都供用不了。燕周隻能無奈下令放棄，退守九原城。
“諸位先下去吧，按照計劃行事。”趙括說道。
“諾。”眾將俯身一禮，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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