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拜見大王。”荀子、魏齊、公孫龍等人邁下馬車，走到趙括麵前，俯身大拜。
“哈哈哈，眾卿一路辛苦了，寡人已經備下酒宴，諸位快請入席。”趙括上前扶起三人，高興的說道。
“多謝大王。”
酒宴非常豐厚，雞鴨魚肉，應有儘有。大家看到桌子上的牛肉有些驚訝，這在中原就算是君主也隻敢偷偷嘗嘗，誰要是敢光明正大的吃牛肉，就等著被噴吧，更彆說在這麼多人的宴席上食牛肉，還是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小份。
不過大家想到一路上走來，看到的不計其數的牛羊，也就釋然了，任何政策都不是為了限製而限製，而是隨著時代的改變而改變，大家想到這裡，夾了一塊牛肉放在嘴裡，嗯，真香！
“臣等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公孫龍等人起身說道。話說他們也是剛剛才得知安凝產子的事情，畢竟他們從邯鄲出發的時候，安凝還沒生……
“同喜，同喜，哈哈哈。”趙括高興的舉杯，來者不拒。
酒過三巡之後，荀子拱手說道：“臣聽聞，大王在與匈奴交戰的時候，匈奴曾經召喚出了信奉的昆侖神？”
“不錯。”趙括點了點頭，直到現在，都沒人知道那玩意是什麼東西，但已經沒有人相信是真正的神靈了，“莫非荀卿知道昆侖神是什麼？”
“大王可以將匈奴的祭天小金人給臣看一眼嗎？”荀子說道。
趙括看了劉平一眼，劉平轉身離開營帳，不一會兒，又走了進來，身後兩名士卒抬著一個近半人高的祭天小金人走了進來。
“這……怎麼壞了？太可惜了。”荀子撫摸著小金人眉心處一道深邃的裂痕，惋惜道。
“我們得到的時候就這樣了，可能本來就是壞的吧。”趙括無所謂的說道，這玩意醜的一比，還浪費了這麼多黃金，他都想融了鑄成馬蹄金了。
“不應該，匈奴對祭祀非常重視，不會使用壞的祭天小金人。”荀子搖了搖頭。
他和中原所有士子一樣，對戎狄充滿了鄙夷，也沒有多少了解，不過學生韓非寫信給他，將大戰那一天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他，他得知之後，立刻翻閱了趙國所有關於匈奴的記錄。
趙國對匈奴的記錄是中原各國最完善的，加上荀子從其他地方尋找到的蛛絲馬跡，再配合自己的推測，總算是有了一些理解。
“果然，這上麵還有殘餘的信仰之力。”荀子眼睛微眯，一股若有若無的壓力從荀子身上散發出來，眾人也不敢開口打擾。
“臣推測出昆侖神是怎麼產生的了。”半晌之後，荀子猛然睜開雙眼，沉聲說道。
“荀卿請說。”趙括坐直身子。
“整個匈奴上百萬人全部相信昆侖神的存在，四時節氣，重大節日都舉行祭拜儀式，千百年下來，一代又一代人的信仰彙聚，就會凝聚顯化，變成真的昆侖神。”荀子篤定的說道。
“荀卿的意思是……假的東西，信得人多了，就成真的了？”趙括眉頭微皺，覺得有些離譜。合著昆侖神是人造的？不過好像也有點道理。
“確實如此。”荀子點了點頭。
“那其他戎狄為什麼沒有？”趙括問道，祭祀可不隻是匈奴有，中原、戎狄、西羌、南蠻都有這個習俗，隻不過祭祀的目標不同。
“臣推測想要凝聚顯化信仰，需要滿足兩個條件，一個是時間，另一個是子民的數量，匈奴是草原上數一數二的部族，用了一千年才將信仰顯化，除了東胡之外的其他部族不具備這樣的條件。”荀子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說我趙國也能造神？”趙括說道，匈奴都能把假的變成真的，趙國沒有理由不可以，趙國的人口比匈奴更多，實力更強。
“很難。”荀子搖了搖頭，“中原人雖然也信奉各種神，比如河伯、灶神、山神、司命等等，但大部分人骨子裡是不相信這些的，隻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拜一拜也不虧的心態。即便是幾萬年也無法凝聚顯化真正的神靈。”
“中原人唯一信仰的就是自己的祖先，但是每個國家、每個姓氏的祖先各不相同，更多的無姓無氏之人更是沒有記載世係傳承。大家祭祀的時候也都是祭拜自己的祖宗，沒有人會祭祀彆人的祖宗，也不願祭祀彆人的祖宗。以一世一係的力量幾乎不可能顯化真正的神靈。”
“如果能夠樹立一個所有人都認可的祖先呢？”趙括問道。
荀子一愣，深深的看了趙括一眼，繼續說道：“如果真能實現的話，以我趙國實力恐怕也需要上百年。”
“而且所謂的神靈，並沒有大王想象中那麼強大。匈奴之所以能夠從昆侖神身上獲得極大的力量的提升，本質上是借助昆侖神，透支未來的力量改變現在，獲得極儘的升華，突破上限。但是，極儘升華之後就會迅速走向下坡路。”
“匈奴乃蠻夷，並不懂其中道理，還以為真是昆侖神的力量。所以每逢大事，便召喚昆侖神賜福，殊不知這種做法是在一步一步透支整個匈奴的未來。當他還在不斷壯大的時候，擴張所帶來的力量提升會彌補掉這部分透支的力量，所有的後患都會被掩蓋起來。”
“但是當匈奴遇到一個即便透支未來的力量也無法戰勝的敵人，整個國家要不了多久就會走向衰敗，甚至敗亡。”
“正是因為昆侖神是信仰之力的顯化，所以李牧將軍才能調集曆代長城守衛軍的力量將其擊碎。整個趙國，除了大王之外，也隻有李牧將軍能夠做到，其他人就是實力再強也無法做到。”
“如果臣沒有猜錯的話，祭天小金人上的裂痕恐怕是李牧將軍擊殺昆侖神之後才出現的。昆侖神已死，作為載體的小金人自然不可能不受到影響。”
荀子說完，營帳內半晌沒有聲音響起，所有人都在消化荀子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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