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聽了這話,有點摸不住思緒,忙賠笑起身問道:“大人既奉王命而來,不知有何見諭,望大人宣明,學生好遵諭承辦。”
那長史官便笑道:“我們府裡有一個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裡,如今竟三五日不見回去,各處去找,訪察。這才知道,他近日和銜玉的令郎關係深厚。遀span
而尊府不比彆家,可以擅入拿人,因此啟明王爺。
王爺亦雲:‘若是彆的戲子呢,一百個也罷了,隻是這琪官隨機應答,甚合我老人家的心,斷少不得此人。’
故此求老大人轉諭令郎,請將琪官放回,一則可慰王爺,二則下官也可免操勞求覓之苦。”
說完,長史起身,深深一拜。
賈政聽了這話,又驚又氣,這狗日的竟還有這癖好?連忙命小廝喚寶玉來。
等寶玉迷茫趕過來,賈政便問:“該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讀書也罷了,怎麼又做出這些無法無天的事來!那琪官呢?”
寶玉聽了唬了一跳,忙回道:“不知道呢,我連‘琪官’兩個字不知為何物!”說著便哭了。遀span
賈政未及開言,隻見那長史官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飾。或隱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說了出來,我們也少受些辛苦,豈不念公子之德?”
寶玉連說不知。
那長史官冷笑道:“既不知此人,那紅汗巾子怎麼到了公子腰裡?”
寶玉聽了這話,不覺轟去魂魄,目瞪口呆,好一會才低聲,弱弱道:“聽說他如今在東郊離城二十裡有個什麼紫檀堡,他在那裡置了幾畝田地幾間房舍。想是在哪裡。”
那長史官一聽,便急忙忙地離開。
賈政此時氣得目瞪口歪,一麵送那長史官,一麵回頭命寶玉“不許動!回來有話問你!”
等一會賈政回來,一見這個廢物兒子,眼都紅紫了。遀span
家裡接二連三出了如此多的事,他倒好,遊蕩戲子,淫辱母婢,甚至如今惹得忠順王府的人親自來找。
這樣下去,怕是整個家都要被他害死!
“堵起嘴來,著實打死!”賈政讓小廝將賈寶玉捆起來,拿起大板就開始親自動手,板子下去得又狠又快。
“今天不打死你這個鱉孫子,老子早晚要被害死!”
不一會寶玉就麵白氣弱,底下穿著一條綠紗小衣皆是血漬,衣物殘破,由臀至脛,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無一點好的處。
離奇的是,往日裡隻要一教訓這小子,王夫人和賈母就連忙趕來。今天打了好一會,竟沒有一個人來,讓賈政好好出了一會兒氣。
忠順王乃聖上胞弟,連北靜王都是忌憚的人物,這狗雜種是怎麼敢的。遀span
“呼,呼~”畢竟是讀書人,打了一會,賈政就累得是氣喘籲籲。
榻上的賈寶玉卻臉色有點不對勁,薛寶釵離開,林妹妹不理睬,一個小侍女也敢將他避之門外,如今父親又罵又打。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打完了哪?舒服了嗎?”寶玉掙紮起身,整理整理衣服,對賈政冷冷說道。
賈政大怒:“你這是什麼態度?”
賈寶玉冷笑一聲:“大家都看不起我啊,認為我隻是個留念花叢的公子哥,包括你在內,是嗎?
我告訴你,老匹夫,那我就滿足你,從明日起,我便聽你的話,好好讀書,參加科舉,博一個人間富貴,到最後封侯拜相!遀span
我讓所有曾經看不起我,汙蔑我的人後悔!
我要爭一口氣,不是要證明我多了不起,我是要告訴所有人,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聽到兒子說起這番話,賈政愣了下,心中大喜,兒子終於開竅了,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好,這可是你說的,先養半個月傷,到時候你在家裡讀書,什麼時候考中童生,你再給我出門!”賈政大聲道。
“嗬,如你所願!”賈寶玉滿臉嘲諷:“不過你得把母親房裡的環哥兒和彩雲調來陪我!”
賈政:......
狗改不了吃屎。遀span
“行,隻要你能靜下心來讀書,彆說兩個丫鬟,什麼要求我都能答應!”賈政火氣又被撩了起來。
“好,一言為定!”賈寶玉大喜。
這世上的清白妹妹總有屬於他的。
乾笑一聲,賈寶玉目的達到,心氣頓消,瞬間頭暈目眩,直接倒地。
這個時候王夫人也急匆匆趕過來,看到這一幕,頓時大驚。
兒”一聲,“肉”一聲,“這會子你倘或有個好歹,丟下我,叫我靠那一個!”數落一場,又哭“不爭氣的兒”。
賈政聽罷,歎氣慈母多敗兒,更悔不該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遀span
隨後眾人七手八腳,忙把寶玉送入大觀園的怡紅院內自己床上臥好。又亂了半日,眾人才漸漸散去。
“哎!”屋外的賈政又是歎氣。
這就是成家立業之後的生活嗎,也太難了!
……
一個月後,在工部兢兢業業,認認真真工作了一段時間的賈政,終於認清一個事實:自己完全就不是什麼當官的料。
以前上官不讓自己做,是確定自己不好。很明顯,這上官還真是料事如神。
他就是個廢物!遀span
一旦想清楚了這件事,賈政便徹底看開了。
每日早晚到工部簽個到,白日裡在和府裡的清客們下棋,寫詩,互相吹捧,什麼都不操心,日子竟然過的意外的舒服。
擺爛一念起,頓覺天地寬。
若是累了,還可以找妾室們操操心,就又會對讀書感興趣。
這天一時興起,賈政走去後院探視閉關一個月的兒子,本來準備提問考試,看看兒子的功能有沒有進步。
站在窗外,賈政一眼就看到寶玉便把臉湊在彩雲脖頸上,聞那香油氣,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膩如玉,便猴上身去涎皮笑調笑。
“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賞我吃了罷。”一麵說著,一麵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遀span
至於書本之類,嶄新不見一字,毛筆上麵還沾染的一些紅色,顯然成了調情的工具。
看到這一幕,賈政腦子轟然作響。
“我要爭一口氣,不是要證明我多了不起……”那一天兒子的話還言猶在耳,如今卻這個吊樣,這就是他的親生骨肉嗎?
在窗外站了許久,賈政臉色又白又紅,最終一聲幽幽長歎,釋然了。
自己是個廢物,還指望兒子能怎麼樣呢?
“兒女之命,是乃天數,隨他去吧。”
想到這,賈政頓覺惠風和暢,心態悠閒。遀span
“走,去找小趙談談心去。”
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兒孫我享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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