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沉浮在汙水中,水中充滿各種各樣的懸浮物,從目鏡中看出去水裡滿是泥灰。
這些都是雨水從地麵衝刷到排水係統裡的,為了過濾這些東西,他戴上了呼吸器和氧氣瓶。
他從琦玉縣的管道進入之後,已經遊了超過兩公裡,沒有親身到達這裡之前,他完全低估了推進的難度。
看起來是隻需要遊二公裡就能進入新宿區中的管道係統,但在這狹窄的管道中遊泳絕非在邁阿密的陽光下暢遊那麼令人愉快,除了頭頂射燈照亮的一塊,其他地方都是漆黑的。
不時有海潮般的水流來襲,他必須死死地抓住管道底部的固定物以防被衝走。
最麻煩的還是辨認方向。
東京上方無數的管道注入排水係統,這個係統的管道長度連起來足可以環繞日本一周。
源稚生經常在某個岔道口看見通往不同方向的三四條岔道,好在不同的岔道口上都有不鏽鋼銘牌。
日本人在這種細節上很精密。
“呼叫夜叉,呼叫夜叉,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源稚生從水中探出頭來。
“如果說推進速度的話還算可以,如果說個人感受的話。我現在身上貼滿衛生紙、塑料袋和包裝紙盒的碎片,快要瘋了。”
“呼叫總部,能鎖定我的位置嗎?”源稚生又問。
通訊頻道裡響起櫻井家主櫻井七海的聲音:“大家長,你的信號在我這裡看起來很清晰,你距離新宿區中心位置還有大約兩公裡。”
“找到藏骸之井的具體位置了嗎?”這才是源稚生最關心的。
根據煉金矩陣的位置,蛇歧八家推測出了藏骸之井位於新宿,但是具體位置仍然是個謎。
新宿雖然不大,但是也足足有20平方千米,而且有地下水道構建的鐵穹神殿四通八達,想從這裡找到藏骸之井的具體位置,難度基本等同於盲人摸象。
“還沒有,老影皇和犬山家主正在尋找準確的地點。”櫻井七海說。
她的話音剛落,源稚生這邊突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來自隔壁管道的聲音。
有什麼東西在管道中高速遊動。
而且顯然是體積相當巨大的東西。
它們一邊遊動,身體一邊撞擊管道壁。
那些東西以遠高於他們的速度,順著管道向著同一個方向衝去。
所幸它們沒有出現在源稚生所在的管道中。
但那些東西推進的凶猛勢頭,就算在這條管道中也能感覺得到。
狩?
不像,單從聲音來判斷,更像是魚群。
但是這裡怎麼會有魚群?
去前麵的岔道口看看——源稚生做了這樣的決定。
沿著管道壁抵達了前方的岔道口,岔道口的管壁上修了用於檢修的扶梯,順著扶梯爬到管道頂部的鐵質平台上,源稚生悄悄地探頭出去看旁邊的管道。
兩條管道在這裡交彙,前方的管道驟然變粗,就是這些管道在對新宿中心區灌水。
而在那水流中,數以萬計的魚正爭先恐後地遊向前方的管道。
它們的背脊露出水麵,魚鱗上閃動著讓人不安的冷光。
太多的魚在空間有限的管道中遊動,所以它們的鱗片互相摩擦,水中沒有任何空隙留下。
源稚生看到過類似的景象。
在每年的北海道漁場氣候溫暖的時候,數以百萬計的鰭魚撲向產卵場,雄魚和雌魚都無比急切,因為它們要爭奪繁衍的機會。
但這個魚群中有各種各樣的魚,都是海魚,但魚種完全不同,甚至混雜有金槍魚那樣的大型魚類,就是這些大魚在遊動中用身體敲打著管道壁發出巨大的聲晌。
這完全違背了生物的規律。
金槍魚和鯛魚鯖魚顯然不該奔赴同一個產卵場,而且這些海魚根本就不該出現在東京地下水道中。
它們的棲息地是在距離這裡很遠的深海中,它們到達這裡隻能是通過泄洪口遊了進來,就像成群的大馬哈魚向著河的上遊洄遊。
魚類洄遊通常都是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對故鄉的記憶深深地刻在它們容量有限的腦部。
源稚生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某種可能。
他們是要去往藏骸之井?
源稚生正盯著魚群出神,身上的手機突然“叮咚”一聲。
誰在這種時候給自己發消息?
不對,這鬼地方居然有信號?
源稚生掏出手機一看,不僅有消息,還有兩條。
第一條是顧北發來的,打開是一張圖片,源稚生仔細看了看,認出來這是新宿的地下水道結構圖,上邊還繪製了煉金矩陣的構成和藏骸之井的具體位置。
顧北:“從你小老弟那裡搞到手的。”
源稚生第一次覺得顧北還是有點靠譜的。
反手把圖片發給櫻井七海:“呼叫總部,呼叫總部,通知所有小隊的指揮人員,按照地圖上標注的位置伏擊狩獵,不要放過任何一隻狩。”
“明白。”櫻井七海將圖片發送給各個小隊的帶隊人,並且將源稚生的指令傳達下去。
而源稚生這邊,也打開了第二天消息。
這條消息是跨國的,內容也是一張圖片。
打開一看,是三個人的合照。
站在前邊的「路明非」舉著鏡頭,身後跟著看上去呆呆的「顧北」,旁邊是一臉恬靜的柳淼淼,三人手裡都拿著一串糖葫蘆,火紅的山楂上裹挾晶瑩剔透的糖衣。
後麵跟著的文字:“少主,要注意安全。”
“繪梨衣,櫻……”
源稚生的眼神中化出淡淡的溫柔。
沒錯,鏡頭中的路明非和顧北,就是代替真正的路明非和顧北回國的繪梨衣和矢吹櫻。
雖然說要逼赫爾佐格動手,但是也沒必要用繪梨衣做魚餌,萬一出什麼事,無論是顧北還是源稚生,估計都不會好受。
所以必須有人能夠代替繪梨衣作為魚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