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神,不完整的神,它已經具備了神的外表和力量,但隻差一步就能獲得神的心和尊榮。”赫爾佐格低聲說,“在你們日本人的神話裡……它的名字是八歧大蛇!”
“八歧大蛇?”工程組負責人戰栗著重複這個名字。
在神話中那是山一樣巨大的魁偉妖魔,但此刻看來它雖然巨大卻枯瘦,好像在骨骼表麵蒙著蒼白的鱗片。
它的動作矯健而迅猛,攀爬的速度不亞於猿猴,枯瘦的肌體中爆發出的力量是毀滅性的。
它爬過的地方金屬板開裂,岩石粉碎,平台被毀,警報的紅燈一層層亮起,儲水井內部充斥著末日般的警報聲。
沒有人敢想象這東西脫離了儲水井之後的結果。
它會直接進入人口密集的東京市內,任何常見的武器都無法傷害它,在它的麵前,即便坦克也會被踩在腳下。
數以噸級的肺螺下雨一樣墜落。
那些螺類吸附在八歧大蛇的鱗片深處,在它的皮膚上鑽出細小的孔洞吸取它的體液為生,它們落在人身上便用角質的嘴瘋狂地撕咬人的身體。
工程組負責人在肺螺堆中痛苦地蹦跳,把一把把的肺螺從身上抓下來。
這些小東西原本隻能夠靠吸取海水中的微生物生存,但吸取了八歧大蛇的體液之後它們強化到能夠咬穿防水的橡膠衣。
赫爾佐格居然早有準備,打開手中的大傘,站在這場肺螺雨中仰望天空。
雖然誰也看不到他麵具下的臉,但誰都能體會他的神往之情。
“準備釋放「天譴」。”赫爾佐格對著頭戴式麥克風說。
“可是納米網已經攔住它了,”工程組負責人吃驚地說,“我們隻要像剛才那樣投放液氮,就可以輕鬆捕獲它!可一旦釋放「天譴」,如果投放偏了的話,會把這口井都毀掉!”
“捕獲?人類想捕獲神?錯了,錯得太多了。”赫爾佐格搖頭。
“所有的阻擊計劃都隻是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來瞄準,都是為了摧毀這具容器,隻有這樣,聖骸才會挑選新的容器,這是規則。”
“而且你忘了,在過去的數千年裡,這東西曾經沉睡在沒有氧氣也沒有食物的極端環境中,如此惡劣的環境都殺不死它,區區兩張納米網就想捕獲它?你不要忘了,它還帶著那柄足以斬開一切的劍!那柄劍的名字是……天叢雲!”
納米網中的八歧大蛇猛地蜷成一團。
平台上的工作人員隻看見白色巨蛇般的東西從納米網中探了出來,在黑暗中抖出閃電般的痕跡。
接著唯有激光才能切割的納米繩上出現了整齊的切口,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那閃電般的白色痕跡好像隻是幻覺。
接著工作組發現自己手中的工具整齊地斷裂了,連帶著他們自己的身體。
他們都曾在電影中看見過類似的場麵。
如果極薄的刀以極致的高速切過人體,那麼還要過幾秒鐘傷口才會裂開,已經受了致命傷的人甚至暫時不會覺得疼痛。
但隻要練過刀的人都會明白這隻是誇張。
世界上再薄的刀以再快的速度,切過哪怕再柔軟的東西,震波都會從切口向著兩側傳播,在刀鋒撕開物體的時候,傷口必然隨之出現。
但那道白色的電光居然把電影中的誇張變成了現實。
那是連昂熱使用“時間零”也用不出來的斬擊,因為它快到數倍於聲音。
釋放時間零之後的昂熱或許有機會看清那道電光的形狀,卻沒有機會避開那道致命的斬切。
那是天叢雲,日本神話中無與倫比的劍,甚至連父神伊邪那岐的天羽羽斬都在天叢雲的劍刃上崩口。
天叢雲隱藏在八歧大蛇的尾巴裡,沒有人知道何人鍛造了它,它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是日本神話中的第一武器。
但從未有人見過這柄傳說之劍的真麵目。
多數人都以為日本皇室珍藏的“三神器”中就包括了天叢雲,事實上這柄劍根本就不是人類可以使用的,也就不可能在人類世界中流傳。
如今它的鋒芒再度切過人的身體和井壁上的金屬岩石,一如傳說中那樣無堅不摧。
再沒有什麼東西能阻止它了,上方幾十米就是井口,外麵是大雨磅礴的東京,隻要突破了井口它就自由了。
八歧大蛇舞動著危險的天叢雲繼續上升。
這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井口,站在最高的一層平台上冷冷地俯瞰它。
八歧大蛇覺察這了那個僅剩的、深不可測的敵人。
他渾身鱗片緊緊地合攏仿佛貼身的甲胄,星光導彈的爆炸力無法侵入它的鱗片防禦,它在爆炸的烈焰中快速攀爬,八首夭矯狂舞。
此刻它裹著堅不可摧的鎧甲帶著無堅不摧的武器,縱然神話中的英雄複生也無法戰勝它。
“「天譴」已經釋放,正在接近目標,風速符合預估,將在十五秒鐘後到達目的地。”赫爾佐格的耳機中傳來低沉的聲音。
所有人都意識到有什麼東西降臨了,但是他們聽不到聲音,隻是隱約意識到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以雷霆萬鈞之勢。
它還差十五秒鐘才到達井口,但是它的殺機提前抵達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仰頭眺望。
八歧大蛇也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僅用四首交替攀爬,全速上升,其餘四首仰望天空。
站在井口的男人長刀出鞘,低沉的吟誦聲回蕩在井中,如威似獄一般的威嚴鎮壓下來,除了赫爾佐格以外,井中的所有人一瞬間跪倒在地。
八歧大蛇原本還能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就能脫離井口,但它不得不死死盯住井口的男人。
它預感到兩方麵的危險同時到來,但究竟哪一個先來它也無法預測,而且,雖然效果微弱,但它也多少受到了那重壓的影響,速度放慢了不少。
赫爾佐格沒有去管井口多出來的那個人,他低頭看著腕表,時間一秒鐘一秒鐘過去。
這時候井裡忽然變得那麼安靜,井裡的一切武器都停止了發射,八歧大蛇不再嘶吼,空氣中隻有它攀爬時撕裂井壁的聲音。
十五秒鐘結束。
音速的空氣振動在一瞬間貫穿了整口深井,井壁自上而下爆裂,成千上萬的金屬護板剝落。
工作組在井壁的管道中緊急避險,赫爾佐格終於來到了鐵梯的儘頭,站在這裡仰望。
至多隻有一秒鐘的時間,從天而降的懲罰命中了八歧大蛇。
最後一刻人們能看見那東西是亮紅色的仿佛燃燒的流星,但它的下墜軌道筆直,形狀就像是通紅的矛。
它到來的時候,八歧大蛇忽然聚集了全部的八首糾纏起來保護自己的心臟,同時長尾帶著天叢雲對著天空發動斬切。
它確實命中了那通紅的矛,白色的電光掠過了矛的中段,本該已經切斷了它。
但矛的前半段依然命中了八歧大蛇的心臟部位。
它一次貫穿了八歧大蛇的四首,造成了爆炸撕裂的傷害,在無數現代火器中安然無恙的龍軀被矛上的力量摧毀。
龍的頸椎一節節炸開,堅韌得可以和鈦合金相比的肌肉撕裂,同時磅礴的大力帶著它墜向深井。
勝負已經決定,八歧大蛇的下墜用了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
它如流星般砸進了猩紅色的水中,巨浪濺起到幾乎井口的高度,再化為狂暴的血雨降落在井中。
赫爾佐格手中的傘在瞬間化為傘骨,風、衝擊波和血雨交織著在井中肆虐。
巨大的液氮鋼瓶向著水中傾瀉,上千噸液氮在幾秒鐘裡把水溫降得極低,直至結成堅冰。
低溫能迅速降低生物的活力,龍也不例外。
雖然在爆發的狀態下龍血是熾熱的,但本質上它們和爬行類一樣是冷血動物,天性讓它們在低溫下沉睡。
受了重傷的八歧大蛇沉入了井底,沒有再浮起來。
赫爾佐格踏著被血紅色的水浸濕的平台,舒展雙臂,以這個姿勢無聲地讚美著這一切,就像回到了多年之前的西伯利亞,他也是這樣俯瞰著冰下的巨龍。
“準備啟動煉金矩陣,”赫爾佐格也不在乎跪了一地的工作人員,隨意將接下來的事情吩咐下去,“接下來,該我們的公主殿下登台了。”
做完這一切,他終於抬頭看向井口,眼中滿是慈愛:“你來了。”
而男人隻是提著刀,赤金色的瞳孔中流溢著痛苦憤怒和決然:“該做個了結了……”
“……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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