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崩塌。
整座城市搖搖欲墜,天空裡飄落不知名的碎屑,它們被點燃,化為炭一樣紅的暴雪。
城中的水不斷上升,已經沒過眾人的腰。
隻剩下一隻翅膀的屍骸的巨龍發出無聲的怒吼,它的身體遮天蔽日,無數的龍屍圍繞著它飛舞,狩群扭曲著蛇一樣的尾巴,為這場終結獻上狂歡的舞。
這就是一個世界的毀滅。
高天原在夜之食原和現世交融的裂縫中,開始了坍塌。
楚子航強行撐起身子,被君焰燒紅的刀在漫上來的海水中淬火,發出滋滋的聲響。
凱撒裝甲的持續時間十五分鐘已經結束了,凱撒也懶得去摘腰帶,就這麼掛在腰上,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雪茄,然後把裝雪茄的純銀盒子隨手丟進水裡。
這是他最後留下來的一根,專門留到現在。
凱撒一直都是一個很酷的人,就算是死亡也要叼著雪茄坦然麵對。
他一直都那麼瀟灑,雖然他很討厭加圖索家族,但是有些時候卻又不得不接納一些加圖索家族的理念。
為屠龍而生。
小的時候媽媽告訴他,如果有一天要麵對死亡,那一定要讓自己心無遺憾。
所以這麼多年來,凱撒一直都是一個相當灑脫的人,從來都不委屈自己,從來都不留下遺憾,從來都光芒萬丈。
但是人又怎麼能沒有遺憾呢?
母親的死,與父親的決裂,親生的兄弟走向不同的終局,還有……諾諾。
他隻是一直把遺憾藏在心裡罷了。
但即便如此,他臉上依舊露出睥睨天下的笑容。
這樣死去,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用一整個世界作為陪葬,很符合加圖索的美學。
芬格爾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了相機。
天知道他把這玩意藏在哪裡了,明明他身上的衣服除了苦茶啥也不剩了,德爾塔裝甲也沒有裝東西的地方。
這大概是狗仔的神秘技能。
相機的款式已經很老了,很難想象卡塞爾的狗仔之王一直以來使用的就是這麼一台快十年前的老古董。
其實跟凱撒和楚子航想的不一樣,芬格爾確實偷拍過他們很多次,但是卻從來都沒有用過自己身上的相機。
他想拍什麼,直接讓無處不在的eva給自己調取攝像頭截圖就完了。
所以他身上的相機很少用。
因為這個相機裡的膠卷很珍貴。
珍貴到芬格爾不願意用它來給彆人拍照。
當年他剛入學卡塞爾,用這台相機的第一枚膠卷拍下了校園楓樹下的女孩。
然而還沒等一卷膠卷用完,女孩就長眠於冰海之中。
從那以後,這台相機就再也沒有更換過膠卷,之前拍攝過的照片,芬格爾也沒有將它們洗出來。
或許他也在期待,有一天女孩會重新出現在自己麵前。
而顧北的出現也給了他這個希望。
隻不過現在,他或許要提前一步去見女孩了。
反轉鏡頭,芬格爾給自己來了一張自拍。
不知道尼伯龍根破碎之後裡麵的東西會不會保留下來。
希望能夠保留下來吧。
酒德麻衣握緊了蘇恩曦的手。
其實她們兩個對於死亡並沒有什麼真實的感覺,因為她們本來就是多活了很久的人。
曾經麵對死亡,然後被老板救回。
從那以後,她們的命就是老板的。
酒德麻衣隻是覺得,沒有了自己和薯片,隻有三無的話,老板做事大概會很不順手吧。
而且老板想要的遊戲也沒人幫他買了。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沒了她們,老板也可以再培養幾個新的屬下。
替代自己的那個長的或許比自己好看點,但是腿一定是沒有自己的長。
替代薯片的那個會更能吃,也更能乾,會幫老板買到他一直在等的遊戲。
她們會合三無妞處好關係,成為老板手裡的新的刀,而且更加鋒利。
這樣其實也不錯。
就是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對小白兔。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路明非那張衰臉,酒德麻衣突然感覺有些可笑。
這都快臨死了,還想著這個小白兔呢。
不過也是,她從進到老板手底下以外,就每時每刻都在熟悉這個小白兔,就算是在讀書的時候都要每天拿著路明非的照片看一個小時,爭取把小白兔的臉刻在腦子裡,畢業之後更是直接被老板送到小白兔身邊,每天二十四小時的任務就是確認對方的狀態。
可以說,比起路明非的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她才是那個真真正正見證了路明非成長的人。
換言之,她也是少有的清楚路明非現在實力的人。
如果小白兔在這裡的話,他們或許說不定有機會跑出去。
說起來酒德麻衣自己也不相信,隻是短短兩年時間,路明非的變化就堪比天上地下。
其實現在酒德麻衣感覺叫路明非小白兔已經不太合適了,這家夥明明已經變成了一頭披著羊皮的狼,而且還是那種很老六的那種。
也不知道這貨是跟誰學……
酒德麻衣想起來某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二哈,頓時找到原因了。
跟顧北學不出什麼好來。
不過想到這裡,酒德麻衣的心情突然輕鬆下來。
路明非的身邊可是有那個連老板都頭疼的顧北啊,就算換了彆人去監視又能怎麼樣?二哈的小徒弟總不會吃虧的。
不過真是可惜啊,臨死前還是想見小白兔最後一麵。
這種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吧……
“不知道學院會不會給我們立雕像啊……”
幾人話趕話說到這裡,卻突然插進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那種事情,還是等你死了之後再說吧,廢柴師兄。”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眾人的思緒停頓了。
“我好像聽到明明的聲音了?”芬格爾撓撓頭,“幻覺?”
其餘幾人搖搖頭:“我們也聽到了。”
“不是幻覺啦,”聲音再次響起來,“看上邊!”
眾人抬頭看去,在屍守之王的上方,一條纖長的巨龍飛舞,少年站在龍的脖子上,衝著眾人伸出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