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在夜幕下如同漆黑的海，隆起的田埂就是凝固的波浪，絢爛的煙花逐漸消隱後，億萬顆繁星永恒的光芒在空中披露。
陳涯和陸清璿走在起伏的田野上，雙腿排開枯黃的秸稈，遠處京城的霓虹燈光如同孤島。
“他把視頻發過來了。”陸清璿合上手機，“效果還不錯。”
“那就好。”陳涯回答到。
陸孝傑在明月樓的頂層衝著他們的方向拍了視頻記錄，他們這邊點燃的煙火，在這種距離下顯得很小，但是特製煙花爆開後，在空中形成的大麵積賀詞，在他們那個距離上也能看清楚。
這就足夠了。
陸清璿在手機地圖上對當前的位置做了記號，並且用石灰粉在路邊畫了一條指引線。
等到大壽當天，自然會有人根據她的定位到這裡來。
丟了畫線用的木杆，陸清璿拍了拍手，道：“你是直接回去還是，一起吃頓飯再回去？”
“如果你請我吃的話，我就吃了再回去。”
陸清璿衝他翻了個白眼：“你也太現實了，走吧走吧，去吃飯，不用你花錢。”
“你開車還是我開車？”
“你開。我用美泰搜個評分高點的餐廳。”
美泰是個美食、團購軟件，也可以點外賣。
陳涯上了車，看了一眼旁邊陸清璿的手機屏幕，說：“謔，人均價格800？你也太舍得了吧。”
“你是在嘲諷我嗎？這個是我平時吃外賣的店，”陸清璿說，“帶你吃的話，肯定至少找一家人均2000起步的，吃點平時不會吃的東西啊。”
陳涯覺得，自己和她對於日常飲食的概念，有所分歧。
“也不用太鄭重，就兩個人，又不是什麼商務請客，吃大排檔都行，我從不挑食，用不著太破費。”
陸清璿搖了搖頭，說：“破費什麼？你上次帶我賺了那麼多，早就應該請你吃一頓的。況且，這次也不是我破費。”
看陳涯一臉不解，陸清璿低眉賊兮兮一笑：
“不好意思，剛才光使喚你做事了，沒告訴你，其實我們倆這次活動，家族裡是撥了經費的，而且給了很多，我們幾乎沒花多少。”
“還有經費？”陳涯覺得大開眼界。
他們做的，無非就是開車在外麵把煙花一點，完事，連煙花都是提前買好的，除了油費，根本沒花錢。
“當然有經費了，家族裡那麼多事，做都做不完，無私奉獻也不是那麼個無私奉獻法。”陸清璿說。
“給了多少經費？”
陸清璿眼裡光芒閃閃：“5萬塊錢。”
“？？？”
這個數字有點超出陳涯的理解範圍。
“沒事，就算吃人均一萬的，也花不完，吃完了我們看看還剩下多少，我們倆把經費分掉……哦，對了，要留3000交回去，不過我們要對好口供，就說花到隻剩下3000了。”
陸清璿說完，還衝陳涯眨了眨眼。
陳涯一直以為陸清璿是那種“陸家忠臣”的形象，今天才發現，原來她其實也雞賊得很。
“明明隻是一件小事，你是怎麼要來5萬塊錢經費的？”
陸清璿一愣，隨後啞然笑道：“你以為是我要過來的？不是的，是太奶奶他們主動給的，我根本沒開口要。”
“他們對你這麼好嗎？”
“不是光對我好，家族裡是這樣的，”陸清璿手指一邊滑動著手機，一邊解釋道，“家族裡但凡要做事，給起經費都很大方，都是從寬安排，四五萬都隻算最低檔的小錢。”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陸家現在衰落速度這麼快了。”陳涯說道。
聽到這話，陸清璿眼睛裡光芒一黯，但隨後又道：
“我們還算好的，是有正事做才拿了經費，族裡不少人，大把的錢供養著，隻是為了不讓他們鬨事，每年就要花上幾百萬。”
“寄生蟲？”
“我不想這麼說那些人，畢竟都是我的親戚，有些還是長輩。”陸清璿說，眉眼間能看出她對這些人頗不以為然。
她眼睛直視著窗外，似乎是在憂心家族的未來，陳涯卻在旁邊冷眼看著她：
“你可以去提醒一下你的太奶奶，讓她老人家了解一下物價，現在通貨膨脹還沒那麼嚴重，錢還沒有那麼不值錢。”
陸清璿搖了搖頭，道：“我當然不能這麼說，我會被我爸罵死的，還會得罪家族裡的人。再說了，你以為太奶奶給錢這麼大方，是因為她老糊塗嗎？”
頓了頓，陸清璿道：“她一點都不糊塗，陸家現在就是靠這些錢維持起來，如果給錢不大方，陸家比現在更不好過。”
陳涯想到了什麼，皺起眉，隨後問道：
“其實我有一個問題不解。愛華公司已經不屬於陸家了，你爸和你二伯的公司，效益也沒有到可以抬起這種開銷的地步，陸家的錢，是哪裡來的呢？”
陸清璿扭頭看了陳涯一眼：“愛華公司那件事……確實給我們家很沉重的打擊，少了一大塊財源，但是你難道以為，家族隻靠愛華嗎？”
“那不然呢？”
陸清璿大大搖頭：“不是這樣的。元龍伯伯還沒被抓之前，愛華公司雖然是家族裡的重要產業，可卻不是家族裡的財源，家族裡平常開銷的錢，都是從老太爺和太奶奶的賬上走的。”
陳涯道：“那他們的錢又是哪裡來的呢？”
陸清璿一笑：“主要是兩個部分，當然，其中一部分可以忽略不計，就是一個部分。”
頓了頓，她道：“一部分是老太爺的退休工資，另一部分，則是當時大伯、二伯，還有我爸，他們兄弟三人一起湊錢，購置的國內幾個企業的股份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