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了,比我想象中形勢要樂觀一些。”
太奶奶看了一眼左文宗,又看了一眼高委員,便知趣地說道:“那老高,你們先聊,等會兒開席,你帶小左過去坐我跟前,我還有話要和他聊。”
高委員點了點頭,隨後看了眼左文宗,發現他眼裡有事,便低聲說道:“跟我過來。”
兩人一路走,經過陳池的化妝間,往裡麵看了一眼後,拐進了隔壁的小房間。
“怎麼了?情況不好嗎?”高委員語氣頗為嚴肅。
左文宗把手插在荷包裡,聳了聳肩:“沒有沒有,您不要多慮。”
“北辰昨天的發布會,已經宣布全麵進入團購領域,這可是你的領域,你準備怎麼應對?”
“我看了一下,他們的計劃和我們是形成錯位的,短時期內,對於我們泰美的衝擊肯定是有的,但是總體上影響不大。”
高委員眼睛盯著他,覺得左文宗的想法也太樂觀了一些。
北辰集團基本上是進入哪個領域,哪個領域就死一片,這回跟泰美集團形成直接競爭,就算像左文宗說的那樣,是形成錯位的,影響肯定也不會像他說的這麼小。
盯著左文宗瞧了一會兒後,高委員稍微放鬆了一點神經,說道:
“當然,小左,我們都是相信你的,希望你的判斷,不會辜負我們的信任。”
“高叔叔,那是當然,我左文宗生平最不願意的,就是辜負親近之人的信任,這比我自己生意失敗還難受。”
一老一少,兩人之間彷如師長提攜後輩尊敬,稱呼叫得親熱,室內一時間溫度上升了。
高委員說完,忽然表情又是一肅,道:“對了,我最近聽說了一個傳聞。”
“什麼傳聞?”左文宗臉上表情尷尬。
“關於你的傳聞。不好的傳聞。”
“是嗎?”
左文宗的手揣在褲兜裡,手指都捏緊了。
他當然知道是什麼傳聞,他心知肚明。不過,就算知道,他也隻能裝不知道。
高委員見他不入港,便開口說道:“我是聽彆人說的啊,但是我是不相信的。他們說,你左文宗為了利益,通敵了?”
左文宗臉上擠出一個慘淡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但是從縫裡看去,黑漆漆的眼神毫無笑意:“通敵?哈哈,和平年代,有什麼敵啊?”
高委員眼睛盯著他:“你不會,真的做了些什麼吧?”
“高叔叔,”左文宗表情忽然嚴肅起來,“你是知道我的,我幾乎可以說,是在陸家眼皮子底下看著長大,我怎麼會像他們傳說的那樣,通什麼敵呢?那都是無知者的妄言。”
“是嗎?”高委員眯起眼。
他審視了左文宗一會兒,低聲道:“小左,我不是認為你真的通敵,但是你得知道,老太爺一心為國,他是絕對不能容忍網上說的那種情況發生的。”
左文宗嚴肅點頭:“這我知道,老太爺性格嫉惡如仇,我就算是為了他,也不能做出對不起國家的事情。”
高委員一字一句繼續說道:“還有,我告訴你,如果老太爺真的確定你做了那種事情,他說不定,還會從泰美集團撤掉陸家的那筆投資。”
他頓了頓,又說道:“而且,你知道的,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那些傳言都跟長了腳似的,可能有點傳到老太爺耳朵裡了,為此,他生了很久的悶氣。”
左文宗做出驚訝的表情:“真的?”
“可不是嗎,”高委員說,“他天天拿著個魚竿,跑到池塘裡釣魚。他那魚竿,連魚鉤都沒上,咱們陸家池塘裡也沒有魚,你說他這不是生悶氣是什麼?”
“天地良心,我真的沒有做那種事!我待會兒見了老太爺一定要解釋解釋,千萬不要信那些人對我的汙蔑!”
高委員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了好了,相信你沒有做,但是更重要的是,不、要、讓、老、太、爺、知、道!”
高委員最後半句話,說一個字,便拍一下左文宗的肩膀,言語的重量隨著動作傳達到了。
左文宗略帶驚訝地看著他,隨後緩緩點頭。
他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就算是做了,也不要讓老太爺知道。
“那些社交媒體,已經在出力整治這些謠言了,我們公司的法務部,也在向這些傳謠的人寄律師函,”左文宗說,“我會擺平這場鬨劇。”
“那就好。”高委員點了點頭。
陸家不能失去泰美集團的分紅,就正如曹縣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陸家和泰美集團,兩者現在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一個如果不能蹦躂了,另一個也會被拖死。
“高叔叔,還有件事。”左文宗說道,“北辰集團的影響不能說沒有,要度過這場危機,我們的資金鏈可能會承受一點動蕩。”
高委員馬上說:“我們今年的分紅會延期嗎?”
“嗯,分紅不會延期,不過,高叔叔,我這裡倒是有個好消息,”左文宗臉上露出笑意,“其實泰美主要的問題就是信心不足,這在股價上也有表現,我正好用低價,從市場上置換出了一批股份。”
“哦?”高委員還不清楚他的意思。
“我想把這批股份出手,來換取資金,以對抗北辰的衝擊,”左文宗說道,“高叔叔,你認識有優質的投資者嗎?”
“還是說,陸家願意再一次當這個投資者?”
左文宗的手在口袋裡,握緊了拳頭。
圖窮匕見是在地圖最後那一卷;這世上過生日的老人每天都有,他今天來陸家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吃陸老太爺這個席。
他今天來這兒的目的,就是為了這最後一句話。
實際上,他今天跟高委員的這些話,總共加起來隻有半句真話。
北辰對泰美集團有衝擊,而且衝擊太大了。
其實這個結論,都不用昨天開發布會,北辰開始宣布意向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不然的話,他又何必處處使絆子?甚至還去綁架北辰公司高管齊士彥的女兒?
為了挽救泰美,他已經手段用儘,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了。
左文宗雖然跟每一個人都說的是要建立信心,但其實,他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主義者。
他內心深處的真實分析是,北辰的這次戰略擴張,泰美集團毫無招架之力,是大廈將傾的局麵。
他要考慮如何跑路了。
他今天向陸家兜售的這一批股份,也不是他所說的,是他置換出來的。
那就是他自己手裡的。
他現在要把泰美這具瀕死的巨人,榨乾最後一分油水。
用最快的速度套現之後,然後最快的速度跑路。
“哦?”在聽完左文宗的話後,高委員露出了感興趣的眼神,“大概多少?”
“一共有這麼多。”左文宗在他手心寫了幾筆,“現在的市場價,大概是這個數。”
“這麼多?”高委員明顯意動,眼睛睜大了一點。
隨後,他又意識到自己反應太明顯,清了清嗓子,說:“我們可以考慮。”
左文宗臉上露出笑容:“那是再好不過。”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