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可能有很多叫江心海的人。但是世界上隻有一個江心海。攣span
不過正因為可能有很多人叫江心海,所以顧雨晴也不能確定,出現在陳涯收集屏幕上、他此刻正在通話的那個對象,究竟是不是江心海。
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陳涯的目光在看向手機上“江心海”那三個字的時候,明顯變得溫柔如同夜半月光。
顧雨晴不知道為什麼頓時有點不爽。
很顯然他和這個名字跟那個國民歌後一模一樣的女人有著某種過去,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著你不願提起的回憶……以至於他現在打電話都要神神道道地跑到餐廳外麵去。
她抱著手提包站起身,不動聲色地跟在陳涯身後,一路小跑站到門口收銀台前,把收銀台後麵的店員嚇了一跳。
“你好,要結賬嗎?”門口收銀員禮貌問道。
“嗯。賬單給我看看。”攣span
顧雨晴眼睛都沒看她,隻是伸出手,店員把賬單放在她手裡,她把賬單擋在臉前。
看上去像在認真看賬單,實際上眼睛一直盯著賬單後麵的陳涯。
那邊陳涯的聲音順著一陣穿堂風,飄過來似有若無:
“……嗯,好久不見……”
“我很好,你還好嗎?……”
“彆哭啊,你這樣的話,我該說什麼?……”
“對不起……”攣span
“好了好了,彆哭了,其實我有事要找你幫忙……”
……收銀台裡麵的店員目瞪口呆看著顧雨晴,她還是頭一次見到有客人看賬單看到咬牙切齒麵目猙獰的。
而且這位,全身上下連衣服帶包包看上去都價格不菲,怎麼說都不至於看到一張一百來塊錢的賬單就連牙根都咬得“咯咯”出聲吧?
是不是該跟老板說一聲,有些菜的價格定太高了?
顧雨晴咬著嘴唇,都快把自己嘴唇咬出血了。
雖然隻能聽到陳涯說什麼,聽不到對方在講什麼。但光聽陳涯這邊的話,都能腦補出來,這是一出久彆重逢的情侶之間的感人大戲。
這麼感人至深的劇情、這麼發自肺腑的情感、這麼有戲劇性的情節……自己居然不是主角!攣span
而是一個坐在旁邊啃著鴨脖一無所知還要借口買單跑過來偷聽的傻白甜。
顧雨晴受到了冷落。顧雨晴不高興了。顧雨晴受不了了。
她乾淨利落地同瑟瑟發抖的店員結了賬,隨後不動聲色地回到自己座位。
過了大概足足半個鐘頭,陳涯才回來。
陳涯打了半個鐘頭電話,顧雨晴也等了半個鐘頭,這半個鐘頭,全是啃鴨脖。
一條涼鴨脖骨頭架子,上麵也不知道是啃出來的牙印,還是本來就有的凹槽。
顧雨晴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等過人。對於她來說,這也是此生頭一回有的體驗,就和上次酒吧裡和陳涯那個濕熱的吻一樣。攣span
不巧的是,這兩者都是陳涯給她提供的,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正常來講,一個人的一生中必然會充滿等待,顧雨晴深刻知道這一點。
她見過接機的司機在雨中等待,女傭在家中等待,員工們在會議室等待。
但是她自己從來沒等待過。因為她有錢。
有錢到這個級彆,基本上就不需要等待了,都是彆人來等自己。有錢到這個級彆,也基本上沒有經曆過當配角,走到哪裡都是主角。
而自己被放置在這張冷板凳上,和這個涼涼的鴨脖相伴,坐在這裡等待陳涯上演完獨屬於自己的愛恨情仇再登場……也都是拜陳涯所賜。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攣span
所以,這半個小時啃的不是鴨脖,是怒火。
等到陳涯回來的時候,他渾然不覺,這個女人已經憋了多麼可怕的怒火。
“抱歉,讓你久等了。”陳涯回來後,歉意地拖開椅子坐下,伸手摸了摸碟子,“都涼了,要不要我叫他們去加熱一下啊?”
“不用了,我都吃好了。”顧雨晴花了很大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哼”出聲。
其實她除了啃鴨脖,壓根就沒吃幾口。
陳涯解釋道:“我這邊通過熟人,找到一個人脈,是專門做私域流量的,大概投個幾百萬,就能裂變出百萬級的用戶體量,這才是我的殺手鐧。”
“嗯啊。”顧雨晴喝茶點頭,一臉若無其事,“你認識的這個熟人,是個女的吧?”攣span
“……呃,她……”
顧雨晴沒給陳涯說話的機會,接著道:
“嘖嘖,你女人緣蠻好的,想打網球就能撿到女大學生,想找投資就能碰到人傻錢多的富婆。”
陳涯笑起來:“你傻嗎?我覺得你挺聰明的呀……”
他笑了兩聲,但發現顧雨晴臉色嚴肅得可怕,就收住笑容不笑了。
“你怎麼知道我找的熟人是女性?”
“女人的直覺。”攣span
“女人的直覺還真厲害啊。”
顧雨晴用手撐起下巴,眨了眨眼:
“開玩笑的,女人沒什麼特殊的直覺,要是有,就不會有那麼多女人被渣男騙了。我就是看你一臉淒涼,好像剛跟老婆生離死彆一樣的表情,揶揄你一下罷了,沒想到還真是女人。”
陳涯點點頭,慘笑道:“實不相瞞,我剛才對話的對象,是初戀女友。”
“嗬……”
顧雨晴一時語滯。
她沒想到,陳涯竟然很大方地坦白了。攣span
這就讓她更不爽了。
不坦白說明藏著掖著,她會不爽;坦白得太快,說明心裡壓根就不在乎她在不在意,她會更不爽。
顧雨晴的一隻手玩著瓷勺,她把瓷勺放在碟子裡,撥動勺柄,圓溜溜的勺子在碟子裡轉個不停。
“初戀女友,初戀女友,唔……初戀女友啊。”
她重複了三遍陳涯的話,然後按住瓷勺,趴在桌子上,柔軟的胸脯如同氣球一般被擠壓得發生形變:
“你突然打電話找初戀女友,她肯定吃了一驚吧?”
陳涯點了點頭:“是的,她大大地吃了一驚,吃驚程度把我都感染了,所以我現在也在想,是不是直接這樣找她有點不好?”攣span
他有點唏噓。
之前那麼多年,其實仔細想想,各方麵都很依賴江心海。
和她的地下戀情以及合作三年之久,呼喚她的名字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就如同運用自己的手臂一樣理所當然。
所以在國內遇到需要流量傳播的人脈時,理所當然就想到了她,理所當然就打通了她的電話,理所當然地開口道:
“心海,幫個忙。”
所以江心海情緒崩潰大哭起來的時候,他很是手足無措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現在想來,自己對她做的事情有些殘忍,後麵整整二十分鐘,都是在安慰她。攣span
顧雨晴說:“分手後還能找她幫忙,要麼是你們沒有好好談過,要麼就是和平分手,你是哪一種?”
陳涯說:“我和她已經進入談婚論嫁階段了,不過,我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