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劇本改了？”陳愷歌道，他們是看過《希望》原版劇本的，發現了不同。
“對，茜茜提出了一個空間概念，門被設置在了地上。”劉義點頭。
“改得好！這個鏡頭我喜歡，很具空間想象力。”陳愷歌讚了一聲，唐記裡和張繼忠看了眼劉藝妃，目光予以讚賞地點了下頭。
劉藝妃嘴角漸翹，因自己的提議所改動的鏡頭被大導演點讚而有些開心。
看了十來分鐘劇本，聽了文木野的講述，陳愷歌微微低著頭，目光依然停留在劇本上，說道：“照你這麼說，難點有兩個。一個是重力係統關閉下，楚峰和劉茜所在艙層的物體慢慢開始漂浮該怎麼拍；一個是每個艙內都有漂浮的物體，該怎麼拍。”
文木野點了點頭，楚軒和劉藝妃跟老師們作聆聽狀。
“不能用特效處理？”唐記裡問道。
汪博文搖了搖頭，回答：“可以用特效製作，但元素太多，時間成本太高，楚總和劉製片交作業的時間是六月底，這製作的時間不夠。”
唐記裡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陳愷歌雙手捧著劇本，抬頭看向文木野，道：“1968年上映了一部斯坦利庫布裡克導演的《太空漫遊》，知道嗎？”
“知道。”楚軒、劉藝妃和文木野異口同聲。
“在北影看過，作為開發鏡頭思維的教導片。”文木野說。
“我們在大一的表演課上看過，模擬表演。”劉藝妃說。
陳愷歌點頭道：“受當時工業基礎的條件限製，其中的失重完全是由人模擬走動的，沒有威亞配合，如果單看人，那看起來失重感不強烈。”
楚軒和劉藝妃、文木野回想了下，這部電影其中有個片段，有個女人在艙內走動，雖然走得很慢看起來像失重，但明顯還是能感覺到這個女人演的痕跡很重，導致畫麵有些失真。
陳愷歌又道：“但其中有一支鋼筆是漂浮在空中且在慢慢旋轉的，這部電影就這個鏡頭，用改變物體的軌跡來襯托失重氛圍的方法，讓當時的影迷大呼神奇。”
楚軒和劉藝妃、文木野想了想，點了點頭。
雖然現在看起來不神奇，但這個鏡頭在1968年的時候可謂是開創了科幻的一條新的路子。
“這個鏡頭是怎麼做到的呢？”陳愷歌一手拿劇本，一手比劃著：“他們用了一塊單薄的透明的玻璃，然後將這支鋼筆固定在玻璃上，最後人為轉動玻璃，帶動鋼筆旋轉，在調整了攝像機快門和焦距的鏡頭下，讓鋼筆呈現慢動作，達到漂浮在失重環境下又有物體運動軌跡的效果。”
楚軒和劉藝妃恍然，文木野和老師們若有所思。
“我明白陳導的意思了。”孔生說道：“但是，《太空漫遊》裡的場景隻有一支鋼筆失重，可我們的劇本裡是很多物體失重。”
“麵對一個粘在玻璃上的物體，我們可以通過調整攝像機參數讓玻璃的反光消失。”
“可麵對眾多粘在玻璃上的物體，劇本中又有全景，那麼攝像機的鏡頭在燈光的照射下，穿透一層又一層的玻璃，其中的層層反光我覺得很難處理，反光不處理好，玻璃就會被鏡頭拍到，從而穿幫。”
眾人皺眉，孔生提出的問題確實很難解決，都不由思考起來。
陳愷歌則笑著，似是有辦法，但就是不說，一副看戲的模樣。
過了下，劉義提議道：“我們可以將玻璃切割啊，沒必要用完整的一塊玻璃，甚至可以將玻璃的大小切割成小於物體大小的麵積，那就可以讓物體完全擋住玻璃”
“隻要把玻璃切割成規則的形狀，比如正方形或者菱形，我們再將玻璃的對角穿上兩根鋼絲。”
“最後讓工作人員上場景的房頂，提著兩根鋼絲做規則運動，從而帶動物體的運動，讓物體有運動軌跡。”
劉藝妃雙手一攤，笑意盎然：“這不就行了嗎？”
陳愷歌伸雙手緩緩鼓著掌，道：“劉老師聰明。”
文木野低著思考的腦袋猛然抬起，道：“劉哥厲害！這個辦法好！”
“這個可以。”孔生點頭。
“可以試試。”黎雪嘴角微揚。
“但是……”劉藝妃有些疑問：“但劇本中的物體也有鋼筆、螺絲釘這些小物件呀，玻璃的大小怎麼可能小於這些物體？”
文木野聞言，伸手指了指劇本，道：“劇本中大部分物體的大小都比較大，比如一張報紙，一個茶杯，一件衣服等等，這些物體都可以用小於它們的玻璃帶動起來。把這些物體解決後，其餘小物件即便用比它們大的玻璃粘上，但我們可以把這些物體錯開。”
“孔老師剛剛擔心的是玻璃的前後重合，使得有多重反射光讓攝像機無法處理。但現在大部分物體解決後，可以把剩下的小物體進行左右上下錯落排布。”
“這樣一來，讓攝像機始終隻需要處理一重玻璃反射光，如果僅僅隻是一重反射光的話，通過攝像機的參數調整，讓這重反射光消失很簡單。”
“反射光消失，玻璃在鏡頭中就失去了光源，失去了光源的物體，在攝像機的成像中就是黑暗。”
劉藝妃理解了幾秒，連連點頭道：“懂了。”
“還有個問題。”她舉起一隻手道。
眾位老師看她跟學生似的舉起手來的可愛模樣，感到有趣的同時也把目光看向她。
“既然可以用鋼絲帶動物體運動，那為什麼一定要用玻璃？直接把鋼絲穿進物體裡不好嗎？”劉藝妃好奇道，對知識點獲取的渴望溢滿了臉。
劉義搖了搖頭，耐心解釋道：“從物理學的角度來解釋，一個物體在失重環境中保持運動的情況下，隻要失重環境不消失，這個物體在恒定引力的牽扯下，會做有規則的永恒運動，隻有快和慢區彆，但運動一定是恒定且有規則的。”
“而劇本中的物體絕大部分都是不規則的，不規則的物體讓工作人員用鋼絲帶著運動，用人力是很難讓物體做出恒定軌跡的運動的，特彆是在大熒幕的呈現中，那就會呈現出各種物體亂七八糟的運動的畫麵，這是不符合科學的。”
“而切割的玻璃是規則物體，就像我剛剛說的正方形和同邊長的菱形，人力隻要帶動這些規則物體做運動，相對來說就輕鬆許多，隻要讓這塊玻璃比如做出一個有規律的旋轉動作，玻璃上的物體也會跟著規律旋轉。”
“隻要規律旋轉一圈，那在後期處理中就可以讓物體旋轉的畫麵一直保持這個恒定且有規則的運動軌跡。”
劉藝妃低頭在筆記本上迅速做筆記，雖然還是有點聽不懂，但心裡大受震撼。
唐記裡衝劉義說道：“劉老師專業。”
陳愷歌也跟著說道：“按理來說，編劇的專業知識其實是要比導演和製片人都要多得多的，但國內沒幾個這樣的編劇，劉老師是一個。”
“他懂得很多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跟劉義合作多年的張繼忠捧了一句。
“嗐！張哥你少來，捧殺是不是。”劉義哭笑不得。
文木野扒著劉義的肩，道：“劉哥彆謙虛，你確實牛逼。”
“行了行了。”劉義受不了“捧殺”，趕緊道：“方法找到了，趕緊辦吧。”
“我去辦。”道具組的組長楊老師站起了身。
“這種透明的玻璃我知道，以前用過幾次。”他說。
“要把切割玻璃的師傅請來攝影棚，不然他不知道該切割成什麼樣。”陳愷歌提醒道。
楊老師卻是搖頭：“陳導，玻璃怎麼切割？一切就碎了。請師傅過來看一眼道具大小，然後按照老師們的要求去定製。”
張繼忠哈哈大笑一聲，道：“對啊，玻璃特娘的怎麼切割？你們聊了半天也沒發現這個邏輯硬傷，挺逗的。”
楚軒和劉藝妃跟眾位老師一怔，旋即樂了起來。
許是聊得太過專注，這點常識都忘了。
“楚總，請師傅過來定製的話……”楊老師說。
楚軒抬頭，衝楊老師回道：“錢不是問題，我要效率。”
“那好辦了。”楊老師微微一笑，帶著一名道具組的徒弟往外而去。
文木野目送一眼楊老師，然後看向楚軒和劉藝妃，道：“師哥師姐，那後續逃生的戲延後。”
他頓了下，瞅了眼陳愷歌他們，道：“正好三位大導來了，那咱們把最難的戲，也就是你們找到艙門的那個3d空間的鏡頭拍了？”
聞言，楚軒和劉藝妃看向陳愷歌他們。
“看我們乾嘛？”張繼忠眯眼道。
“老師們指導下唄。”劉藝妃俏生生道。
陳愷歌翻看著劇本，越看越有興趣，道：“去準備吧，我也從沒看到過這樣的鏡頭，有意思。”
見陳愷歌他們願意指導，文木野眼中的興奮一閃而過，站起來衝孔生他們道：“老師們，準備燈光和鏡頭。”
“師哥師姐。”他又衝楚軒和劉藝妃道：“化妝換服？”
“好。”楚軒和劉藝妃起身，朝化妝間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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