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分,風和雨總是夾合著來的,拂過山崗樹叢的風雨,特彆在入夜之後,更叫人覺得淒冷幽惶。
寂靜的山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冰冷的月光。山道的儘頭處,有一座破舊的古廟。
這古廟中供奉著一尊佛像,可能許久沒有香火,佛像的泥塑金身也脫落了。
佛前,有三支大紅燭劈哩啪啦地燃燒著。廟裡的瓦頂破洞透光,四麵灰塵滿布。隻是蛛網垂結的殘頹正殿裡,生著一堆熊熊的火光。
篝火旁邊,還坐著幾道人影,這幾個都披著鬥篷,其中一人不停的咳嗽。火光閃亮著,映照在幾人的臉龐上,便跳動幻現著時明時陰的影像。
“咳咳咳……”
“喬大人,你的傷勢怎麼樣了麼?”
旁邊另外幾人之中,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事,隻是挨了那人一記百損掌,我暫時以門中秘法壓住傷勢,倒也不礙事。”
“喬大人”全身都宛如在散發出一種無形的冰寒氣息,麵容也是一片鐵青。
這人的鬥篷下,穿著的一襲紫色官袍有些兒陰濕,但並沒有換下來,他的腰帶上,係著一個鐵令牌,令牌首端呈如意雲尖耳獸形,頂端有方形穿,旁各陰刻一飛翔的蝙蝠紋飾。
“‘瘟醫’孫愧……”
回想起受傷的過程,“喬大人”憔悴蒼白的臉龐上起了一陣痙攣。
“我隻道這人是外道旁門的修士,之前有些小覷於他。這才會被其人暗算,中了他的百損掌,好在我修煉了《龍象印》,乃是源自佛門《寂輪五相》一脈的神通秘法,這門神通修煉到了極致,肉身能夠獲得佛力加持,力大無窮,金剛不壞,可惜,我還沒有修練到這個境界……”
“喬大人”極為無奈地歎了口氣。
《龍象印》是斬邪司之主司徒浩星從《寂輪五相》中領悟的一門神通。
《寂輪五相》中號稱有四十八種大神通,一百零八種小神通,無拘是領悟其中任一一門法門,都能夠由此找到入道的門戶。
正因為如此,佛門才敢聲稱“廣開方便門,化度無量眾”。《龍象印》縱使不是佛門真傳,借由《龍象印》也是有機會獲得入道。
“若是我的《龍象印》大成,自身金剛不壞,自然也不會中了百損掌的毒,導致功力大損……”
“喬大人”略顯虛弱地開口道:“今天夜裡,你們要守好這座廟,三個時辰內,我需要集中精力運功驅除身上的毒素……這三個時辰裡,我運功期間,無暇理會外界,你們要提防有人趁我受傷出手!”
“喬大人,你儘管放心!”
“這點小事,交給我們就行了。”
手下連忙答應下來,他們聲稱自己一定會守好夜,保證可以安然渡過這一晚。
“好。”
“喬大人”也不再多話,他吞下一粒丹藥,默默閉上雙眼,自行煉運煉道法療傷。
古廟之中,氛圍也變得沉靜下來,眾人也沉默不語,破落的殿堂中一片沉寂,僅有偶爾爆起的“劈啪”聲在火光裡濺起一點星芒。
突然,從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馬嘶聲,還有輕快無比的馬蹄聲。
“噫,這裡有間前進的佛寺,看來今晚我們能夠找個地方暫時休憩一下,明天養好精神,也好趕去桐柏山……”
“有人來了!”
坐在篝火邊的一人長身欲起,卻被身邊的一同伴一把按住。
“先不要急著出手,看清來者是何人再動手也不遲!”
他話音剛落,驀地風聲呼呼,大門被人猛烈推開,數道人影跨入門檻,打前頭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紅衣人,外帶猩紅披風,一張國字形方臉,也是有如鮮血般赤紅。
他身後也是一群紮著紅巾的同伴,人數有七、八人。待到這紅衣人踏入殿內,便以一雙的然尖銳的眼光打量著火邊的這幾人。
“想不到這種荒山野廟,原還有先到的客人,幾位是哪條道上的?”
“我們不過是過路的行腳商。”
“喬大人”的手下見到這群紮著紅頭巾的人,也不想節外生枝,淡淡地答道:“來這裡也隻是避雨,待到天亮後,就會離開。諸位還請自便!”
“好。”
紅衣人也看不出斬邪司來的這幾人虛實,也隻能帶著幾個同伴,尋了個角落,升起火來,在火堆邊烘烤起來,隻是,廟宇中的雙方都時不時朝著對麵投去戒備的目光。
斬邪司的夜蝠們,顧忌著自在療傷的“喬大人”,隻好守在“喬大人”身邊,也不敢胡亂行動。
那紅衣人來曆也不簡單,他也注意到這群鬥篷人不是凡俗中人,隻是,他也看不出對方虛實。
雙方就這樣一直保持著互相戒備的模樣,直到這荒郊野外中的佛廟大門被人再度推開。
“好大的雨!要是再找不到去處,淋了這麼一場大雨,怕不是要大病一場!!”
這時,闖入這破廟的是一個年輕的書生,背著個書筐,穿著一身綴著補丁的青衫,冒冒失失的闖入佛廟裡,他一見到廟中有這麼多人,頓時也吃了一驚。
“諸位兄台,小生想抄近路去鄰縣,不想,半途迷了道,今日想要借貴寶地一宿。”
“原來是個讀書人。”
那紅衣人聽到這話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