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非正式的航班就是這麼舒服,沒什麼規矩,飛行員最是喜歡了。
等副駕駛加好了油,臨近起飛時間還有一刻鐘,機長才慢慢悠悠地離開客艙去往駕駛艙。此後,唯一的一個乘務員給徐蒼烤了午餐,兩人說說笑笑地聊了會兒木華航空的八卦,等徐蒼吃完,飛機已經到跑道口了。
快速地收了餐盤,徐蒼將耳塞戴好,身子蜷縮著,開始補早起的覺了。
從洱海到漢京,空時得超過三個小時,時間還是比較長的。中間一段時間,機長趁著上廁所的功夫進來客艙走動了好一會兒,期間又是跟徐蒼聊了會兒天,還向徐蒼打聽了下洱海基地那邊的飛行待遇。
看得出來,這個機長對洱海基地這邊還是有些期待的,當然了,主要是在薪酬上的期待。在這個時間裡,三大航還沒有經曆漲薪,主旨還是比較講究奉獻的。
可是奉獻精神特彆充足的人還是比較少的,洱海基地這邊的薪酬算不得最高的,但也是比木華的平均水平要高上不少了,加上司衛民提過不會卡人,那就使得很多木華航空的飛行員開始蠢蠢欲動了。
不過,洱海基地這邊畢竟沒有任何名氣,出了極少數一部分,其實真正動起來的飛行員並不多。
“昨晚退場的時候,我看見機場旁邊有個小院子掛著洱海基地的牌子,那邊該不會就是你們的基地大樓吧?”機長一隻手撐著座椅椅背,一邊跟徐蒼說話。
飛行員坐時間長了,腰會很難受,有條件的話都會起來站一會兒。
徐蒼倒是沒有隱瞞:“暫時是。不過在不遠處有一個正在建的新基地,三個月內肯定能建好,到時候全部人員都要搬過去了。當然了,考慮到散味,還是要再等等的。”
新房子甲醛的問題還是要考慮的,不過為了趕時間,他們會花一些錢來加快新房子的甲醛揮發,而且在入住前會專門做個甲醛測試。
不過,就算怎麼利用額外手段,還是需要一小段時間的。
“哦,有新基地就好。”機長這才放下心來,這要是真的住那個小破院子,壓力還是有一些的。
徐蒼笑著問道:“機長,木華那邊有多少對我們這邊有興趣的人啊?”
“挺多的,畢竟錢才是最直接的。你們那邊待遇的確比木華好,國企福利好是好,可是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很多,惱人得緊,而且福利再好,哪有直接看到錢來得實在?”機長跟徐蒼倒是推心置腹的,完全沒有對自己的東家嘴下留情:“現在你們那邊機長缺口還有多少?”
“十個左右吧。”徐蒼說道,他這是帶上了後麵會進來的737900飛機:“對了,你們木華那邊有737900型號的飛機嗎?”
“900?737有900的型號嗎?”機長當場給問懵了。
顯然這個罕見的機型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即便他是身為機長。
“果然。”徐蒼倒也不是很驚訝,900型號的確是太罕見了,國內的飛行員沒聽說過也是正常。不過,就算沒有飛過900型號,但是同屬於ng係列,想來差異也不大。實在不行,大不了進行一個差異化的培訓,倒不用很麻煩。
“你們那邊有900飛機?”
徐蒼點點頭:“後麵會有。對了,你們那邊arj21有多少架?”
“arj21?好像是十架吧,不多。”
“國大呢,天東呢?”
“國大航空最多,估計有二十架吧。人家國大政治覺悟高,對於上麵分攤下來的任務響應可積極了。天東比我們稍微多一點,估計也就十幾架吧。”機長一邊扭著腰,一邊說道:“怎麼了?哎,我想起來了。昨晚滑進機坪的時候,在旁邊我看到一架arj21,不會是你們的吧?”
徐蒼聽完,倒是對這樣的分布沒什麼意外。木華航空又馬誠這樣的人,這種政治目標自然是按著最低標準來的,多買一架arj21,那馬誠估計能半夜睡不著覺。
“額,算是吧。”徐蒼沒有關於這個問題多說,而是繼續自己的問題:“你們那邊arj21機隊的飛行員跳槽的意願強不強啊。”
沒想到提起這個,機長直接給繃不住了:“強啊,當然是強啊,這群倒黴蛋跳槽的意願肯定是最強的。”
“倒黴蛋,怎麼說?”徐蒼好奇道。
“飛得少唄。就那我們737機隊,我們的平均小時數是六十以上,arj21700機隊的平均小時數剛過二十。咱們飛行不就是飛多少拿多少嘛,一個月飛二十,飯都吃不上了,你說他們跳槽的意願強不強?”機長笑道:“不過,arj21機隊的人也是可憐,都是些沒人脈,沒背景的,飛行部直接給強製分配過去了,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嘖嘖嘖。”
徐蒼一聽,眼睛大亮。雖然有些不地道,可隻要木華航空arj21機隊的飛行員過得越慘,對徐蒼來說,那就是越好的。
木華航空將整個arj21機隊當成累贅,要是自己將這些飛機租借過來,估摸著木華航空還要求之不得呢。而且,隻要過來這邊,徐蒼還是能保證平均小時數超過四十的,這不比在木華航空消磨時間要好上很多,這些飛行員不得對自己感恩戴德,乾起活來也肯定起勁得很。
算算數量,三大航的arj21加起來差不多是四十多架。徐蒼肯定是一口氣吃不下的,但是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三大航的arj21都能給徐蒼提供穩定的租借,想想就覺得舒坦。
計算一下,徐蒼覺得一開始租借十架算是不錯的,可以承受的。但是具體怎麼說,還要看後續陸曉曉的分析結果。
後麵又是跟機長說了一會兒話,機長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是回了駕駛艙。而徐蒼則是又悶頭睡覺起來。
又是過了一個半小時,飛機終於落到了漢京機場。
飛機是停在了一個遠機位,後續會有拖車將飛機拖到噴塗工廠。沒錯,這個工廠就在機場內部。
徐蒼揉著眼睛,伸了個懶腰,將瞌睡全部給消去了。他一會兒要跟著機組車去木華航空在漢京的基地,然後從木華航空漢京基地打車去許如行的住址。此前,劉進昕已經給了徐蒼一個地址。
不過,徐蒼對求人辦事實在是不怎麼在行。即便是後世當了總飛行師,進了官場,徐蒼都沒有鍛煉出這個本事。
還在想著要買些什麼帶過去,機長已經從駕駛艙出來了,向著客艙裡的徐蒼招招手,示意可以下去了。
機組人員跟徐蒼一起下了飛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航班是臨時的,等他們到了機坪上,竟然沒有機組車過來接。
“副駕駛打過電話了,車子很快就很能到,稍微等一會兒。”這機長還挺客氣,跟徐蒼解釋了下。
徐蒼笑道:“沒事,我也沒什麼急事。”
說著,將背包挪到前麵,趁著最後的機會再清點一下東西,看看有沒有什麼落在飛機上。正當徐蒼翻包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來了,拿出來一看號碼竟然是司衛民的。
徐蒼自己有些心虛,不過也不能直接掛了司衛民的電話,最後還是接了下來:“老爺子,有什麼事啊?”
“什麼事?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司衛民冷哼道:“飛機我已經給你了,租金呢?怎麼連個預付款都沒有,你小子該不會想吃白食吧?”
徐蒼心裡大叫不好,司衛民怎麼還打電話追問起來,隻能硬著頭皮說道:“老爺子,前麵9951n那事兒你也知道。就是因為那件事,我們的資金鏈出了一點點問題。你再等等,後波音那邊的賠償打過來,租金肯定雙手奉上。”
“你是讓我等國際糾紛的賠償?”司衛民都給氣笑了:“就算是國內的經濟糾紛都要扯上很久,國際糾紛,那得拖到什麼時候?”
徐蒼的臉皮也是厚得厲害,在經過起初短暫的局促後,很快就鎮定下來:“老爺子,那要不分期怎麼樣?”
司衛民著實被徐蒼的無恥給震驚住了:“我給你短期租賃本來就賺不來多少錢,你還給我搞分期。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怎麼可能是故意的,那......”徐蒼說到一半,耳中突然聞聽到一陣陣嘎次嘎次的動靜,不由偏頭望向了左手邊的方向。
就在他們所站地方不遠處,一架飛羽航空的飛機正在起動發動機,即便是離了挺遠的距離,可還是能被發動機的運轉聲音包圍,這還隻是慢車推力下的聲音。
然而,就在這發動機的巨大動靜下,那陣陣的嘎次嘎次的聲音還是非常明顯。
就在徐蒼還沒有搞明白這是什麼聲音的時候,他猛然注意到飛機前起落架的輪子是歪著的,而拖車的金屬杆子還連在上麵,這架飛機明顯是做了推出起動的程序。
推出過程中起動發動機並不算是什麼罕見的程序,徐蒼自己都做過很多次,但是徐蒼分明看見那個歪著的前輪在微微地顫動著。
手機裡還在響著司衛民的聲音,可手機已經被徐蒼給放下來。他眯著眼睛,將目光凝聚到飛羽航空飛機的前輪上。
就在徐蒼聚精會神要看清到底發什麼的時候,那似乎在顫動的歪斜的前輪陡然轉正,巨大的力道下竟然將拖車的連接杆給生生折斷了。
徐蒼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事,隻看見一個不知道什麼的碎塊往自己這邊迸射而來。速度之快,徐蒼腳步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移動。
猝不及防之下,徐蒼隻能在本能的驅使下舉起前放著的背包擋住自己的腦袋。可在背包舉起的刹那,徐蒼隻感覺什麼東西狠狠地撞擊到背包上,儘管在背包的卸力下,可穿透而過的力道還是震得徐蒼頭暈眼花。
慢慢的,徐蒼的意識開始不太清楚了。在周遭的驚叫聲中,好像是有誰扶住了他,但是他已經完全看不到周圍的情況了。
不知道怎麼的,徐蒼的思緒開始不斷地閃回,腦海中的畫麵好像幻燈片似的不停地在產出著各式各樣的畫麵。
直到他的思維定格在一輛已經出現輕微變形的車上。劇烈的頭痛侵襲了徐蒼的全身,他偏過頭發現副駕駛坐著已經時至中年的秦心身上。
此刻,副駕駛的安全氣囊已經彈出來了,秦心側著腦袋,臉上看上去沒有明顯的外傷。忽然間,昏迷的秦心咳嗽了兩聲,終於是清醒過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徐蒼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同時幫忙秦心去解安全帶,邊是問著:“沒事吧?”
秦心扶著自己的額頭,稍稍挪動了下四肢,右手去摸索車把手:“好像沒什麼事,先出去吧。”
說完,徐蒼也開了自己這邊的車門,兩人很快就離開了車子。
當離開車子後,徐蒼望向不遠處的十字路口。在路口中央,一輛化學油罐車側傾著壓在一輛紅色小轎車頂上。巨大的壓力下,下麵的那輛紅色小轎車已經變形得不成樣子了。
記憶逐漸清晰,徐蒼倚著自己的車子,開始捋清楚事情的經過了。剛才似乎就是在這十字路口發生了車禍,他們的車子處在邊緣,屬於被殃及的範疇,因而受到的損傷程度還不算致命。
徐蒼這邊剛想再問問秦心的情況,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被油罐車壓著的小轎車後座還有一個人昏迷不醒。
徐蒼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跟秦心說了一句:“站著彆動。”
交代完,徐蒼不顧傷痛往著路口中心飛奔而去。隨著與小轎車的距離越來越近,徐蒼的頭越來越疼,好像是隨時都要炸開似的。
然而,就是在這痛楚之中,更多的記憶開始湧入徐蒼的腦海裡。周遭的空間好像開始模糊起來了,變得愈發不真實。
“我是在做夢?”徐蒼原本遲滯的思維開始活躍起來,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在做夢,周遭的一切並非真實的。
然而,在自己與小轎車距離近在咫尺的時候,徐蒼猛然發現這不是自己重生前的那一刻嗎?
接著,他注意到壓在小轎車上的油罐車發生了泄露,兩車隨時都有爆炸的風險。即便是意識到可能是一個夢,可徐蒼還是奮勇上前,他看到小轎車後座坐著一個須發皆白,蒼老無比的老者,他的臉上被玻璃碎渣劃出了很多細小的傷痕,有的深一些的還在往外流血。
這老人歪著腦袋,沒有半點兒生者的跡象,似乎他的胸膛都停止了起伏。
但是,此時此刻,徐蒼已經到了一臂之距,他右手伸出,便是準備先將後門打開,然後將老人拉出來。
忽然間,徐蒼鼻腔裡湧進了濃烈的刺鼻氣味,好像是酒精的味道。正在此刻,他的身後傳來秦心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徐蒼!”
徐蒼本能地一回頭,發現不遠處的秦心以無比痛苦的表情正在看這自己。而他眼角的餘光瞧見油罐車裡泄露出來的化學液體已經沾染到了明火之上。
也知道這液體是什麼,明火略是一沾染,迎風便長,恍惚之間,原本隻有半人高的火焰已經呈現席卷之勢,好像要將徐蒼給生吞了去。
卻是在徐蒼回頭之際,他陡然感覺自己的右手手腕被什麼東西狠狠一拽,再是回身一看,徐蒼全身汗毛直豎。
隻見那坐在小轎車後座,似乎沒有生息的老者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噙著一副詭異的笑容,右手正死死地抓著徐蒼的手腕,好像鐵鉗一般。
徐蒼驚慌之下想要掙脫老人的控製,可是不管他如何用力,右手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不僅如此,他的左手,雙腿也好像被什麼束縛了一般,不能動上絲毫。
如此情景下,徐蒼心中掀起了無比的恐懼,而視野之中,那老者臉上的老年斑以驚人的速度在擴散,接著那咧開的嘴角漸漸上揚,最終裂開了一個超越常理的弧度。
他的眼睛瞳色逐步轉而灰白,最後的一絲神光也在死亡的敗落中消失於眼中。然而,徐蒼感覺得出來,那雙反射著死亡的眼睛還在看著自己,就好像要將自己的靈魂映入他的瞳孔之中一般。
陡然間,那恐怖的嘴巴又是張合起來,發出一道猶如墳間陰鴉的尖嘯,好像要刺破徐蒼的靈魂和理智一般:“徐蒼,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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