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站起來的負責人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你說可以解決eap發動機無法與737適配的問題？”
“你中文不是說得挺好的嗎？怎麼，剛才我的哪個字是聽不明白的？”徐蒼端起茶水，從容不迫地細抿一口：“當然了，我隻給你們提供一個解決問題的思路，具體操作，如何實現還是你們波音工程師自己來辦。”
負責人依舊無法接受這個信息，一個二十多歲，完全沒有技術背景的年輕人怎麼可能解決波音技術部門絞儘腦汁都無法解決的問題？
“徐蒼，你在拿我開涮？”
徐蒼挑了挑眉，略有一絲驚奇：“你還知道開涮？看起來，你應該在國內待過很久吧。這麼說話，你們波音的工程師應該不是酒囊飯袋吧？我提供的思路他們應該可以分辨出來到底可不可行。當然了，你真的不相信我也無所謂。等吧，等空客推出新一代窄體機了，到那時，可就不是兩架737900的價錢了。”
負責人眼皮狂跳，在這場交易上，波音肯定是冒了更大的風險，但偏偏在新型窄體機的推出上，波音卻罕見地落後於空客了。
要知道現在大型窄體機客機上，波音737的確還占據著銷量最高的寶座，但是空客320隻比波音737少了差不多兩千架。對於大型客機這種高價值商品來說，兩千架肯定是相當巨大的鴻溝了。
但是這個銷量是累計銷量，737可是從三十多年前就開始售賣了，而空客320推出開不過十年出頭，中間隔了足足二十年的錯位期。
若是，從空客320出現在市場上來算，737的競爭力還要略小於空客320。而且，根據波音市場部門的預算，大約在十五年後，空客320的銷量就會抹平最後的差距達到與波音737相同的水平。
加上過去十年的市場分析，空客320的後勁比波音737還要強一些。這就意味著，空客320不僅僅會將兩者拉到同一水平線，更會實現反超。
最主要的是，三年前，波音收購的麥道。這個當年也叱吒風雲的客機巨頭，一時有些飄飄然了，稍稍放鬆了對空客的擠壓，結果養虎為患，不過數年的時間，空客已經成了肘腋之患了。
徐蒼瞥了眼臉色陰晴不定的負責人，笑容很是燦爛：“也不用這麼著急，萬一你們波音工程師哪天突然靈光一現，找著解決的法子了呢？”
負責人臉上肌肉不住地抽動，徐蒼這家夥看起來年紀輕輕，可說起話來全是誅心之語，由不得他反駁。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徐蒼能將波音的情況知道得那麼清楚？
彆的不管，新機型推出本來就看重時間，搶先占據市場那是但凡做生意的人都曉得的。然而，在新一代窄體機上波音的進度已經開始落後了。如果波音找不到eap發動機適配737機身的辦法，那就隻能更換發動機或者更改機身。
由於波音在定下新一代窄體機的時候就是為eap發動機服務的，所以如果要更換發動機，那為eap發動機準備的機身係統圖紙也要更改。公司最新款的發動機，隻有這款高性能發動機才能實現ax&nax&naxpassengerappea，更重要的是波音已經向航空公司透露，新一代窄體機會比737ng在油耗上出現明顯的降低。
當然了，通過更改機身結構，比如安裝特製的翼尖小翼是可以達到一定的油耗降低的目的的。但是，從節油角度上來看，發動機永遠是吃油大戶。如何在達到相同的動力需求下而消耗更少的燃油？在市麵上，或者說可預見的未來，隻有eap係列發動機。
如果波音舍棄eap發動機，市麵上又沒有可以替代的發動機選項，那就無法貫徹新一代窄體機的項目理念，落到航空公司那邊，便是活活在打自己的臉。
所以，不是波音就釘死了eap發動機，而是波音彆無選擇。
為什麼負責人儘管覺得徐蒼說的話就是赤裸裸的鏡花水月，可依舊還在跟徐蒼繼續談下去？那是因為波音技術部門真的有點兒黔驢技窮的模樣了。
期待波音工程師靈光一現？那還不如期待空客明年搞個什麼腦殘至極的戰略，然後自己把自己給玩沒了。
從一開始對新一代窄體機項目開始的時候，其實就有一些工程師提出過eap發動機過大的問題。但是，因為此前波音也解決過cf56發動機超大的問題，同時跟cf公司溝通後，cf公司同意為波音提供葉片直徑隻有一百七十五厘米的特製型號。56也曾經遇到過裝載不進去的問題，隻不過，cf56葉片直徑隻有一百五十五厘米，最終還是硬塞進去了。56上的成功給予了波音技術部門莫名的信心，加之葉片可以縮短，才是信誓旦旦地在新一代窄體機項目的研討會上喊著發動機的尺寸並非不可解決的。
結果拿到了削減了整整三十厘米葉片長度的eap發動機後，波音工程師直接傻眼了，就這麼樣了，發動機還塞不下去。正是因此這等因素，導致波音出現此等騎虎難下之境。
至於更改機身布局，那基本是不用考慮的。彆看負責人剛才說得信誓旦旦，可實際上波音董事會那幫人才不會管這些。為了一台發動機而去改一整架飛機和為了一架飛機去改一台發動機之間的費用差距，他們還是算得清楚的。
即便從理智上，為737更換一個新的身體從長遠來說是更有利的。
但是，技術人員跟商人的思維從來不會有交叉的。而不幸的是，常常是商人擁有話語權，而技術人員隻能在近乎苛刻的難題麵前絞儘腦汁。
或許也可以按照徐蒼說的那樣，等到波音走投無路的時候再考慮這個提議。其實價錢問題還好，關鍵是真到那個時候就浪費太多時間了，反倒是價值不大了。
所以，徐蒼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波音的選擇空間本來就很小。
“你還是真會抓機會啊。”負責人一隻手扶著額頭：“777的測試是這樣，這次eap發動機的問題也是這樣。”
彆的不說，徐蒼抓波音的軟肋當真是一抓一個準，777的意外得來了737ng的圖紙，eap發動機的適配性看起來也要從波音這邊拿到兩架737900飛機了。
徐蒼嗯了一聲：“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負責人閉眼沉思了片刻，竟然當場就給出了答複：“你可以先把解決思路告訴我，我反饋給技術部門，他們覺得可行的話，我們可以給你兩架737900飛機。”
“你在開什麼玩笑？”徐蒼跟看傻瓜似的看著負責人：“我這要是說了，事後你們翻臉不認人了，那我不是隻能吃悶虧？飛機先定下來，其餘的事情再說。”
“那要是你信口胡謅怎麼辦，吃悶虧的不就是我們了？”負責人氣得大吼起來。
霎時間，半個餐廳的人都望向徐蒼這一桌，負責人怕是也知道自己失態了，輕輕咳了兩聲，掩飾尷尬。
“都不想吃虧，那就彆談了。”徐蒼攤了攤手：“不過，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說明白。777的測試跟這事兒是綁定的，這事兒你要是不答應，那777的測試也算了。在西雅圖的那架737900你們就自己留著吧。”
“你......”負責人剛剛平息下來的怒氣再次勃發，已然是瀕臨爆發的邊緣：“徐蒼，你們國家有句老話，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難不成你以後做航司就不與我們波音合作了？”
徐蒼麵容嚴肅，很是認真地豎起一根手指：“首先一點，你們波音家大業大，合不合作的決定權不在我。第二，不是還有空客嗎？雖然增加機型會多出額外的運營成本，但是津門空客的組裝總廠建起來了，我們轉投空客機型反倒是方便得很。”
其實，對於小航空公司來說，空客機型才是相對更好的選擇，至少在前期投入上要小一些。隻不過空客飛機稍微嬌氣一些，而波音則是“空中拖拉機”，皮實得厲害，後期維護簡單一些。
所以，兩者就是一個短期與長期的選擇。不過，小航空公司有融資的需求，所以在短時間內儘可能擴大機隊規模是利於招來融資的。
聽到這話，負責人第一次露出了勝利的暢快笑容：“徐蒼啊，徐蒼，津門的空客組裝總廠你覺得會給你們帶來經濟效益與技術轉移嗎？你以為這個項目開工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你以為跟空客的交易中占了便宜？不，空客有的是辦法從組裝總廠裡把損失的東西加倍拿回來，你看著吧！”
徐蒼眼皮一跳：“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兩架737900就兩架737900，無所謂！你的同胞會替我們把這份投入支付掉的。”負責人輕笑道：“是啊，我生氣什麼呢？你要什麼，我們就給你，反正最後還是要流回我們波音的口袋。”
徐蒼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了，這句話背後的意義太沉重了，沉重到他都有些喘不過來氣了。不過，徐蒼也不是曾經那個喜形於色的家夥了，在經過短暫的情緒調整後，徐蒼反倒是笑了起來：“給我什麼無所謂，隻要能遏製住空客就行了吧？那你們波音覺得空客的樞紐航空計劃怎麼樣？”
樞紐航空計劃催生出來的第一款機型就是震驚世界的真正空中巨無霸a380。
“你這麼神通廣大，不會不知道我們波音也短暫參與過樞紐航空計劃吧？”負責人或許是捋清了心中的死結，認清了主次要矛盾，眼界一下子開闊起來，連帶著心緒都相當平和，跟徐蒼說起來都是心平氣和，仿若掌控一切的感覺。
“可你們最終退出了，你覺得樞紐航空計劃不會成行嗎？”
負責人將端起來抿了一口的茶水放在桌麵上：“你要知道我們不可能自己跟自己搶生意。”
“那就是說，你們還是覺得樞紐航空計劃有成功的可能性的？”徐蒼道：“是這個意思嗎？”
負責人嘖了下嘴，顯出一絲不耐：“任何人都無法對市場擁有百分之百的預測準確性，你如果要我的答案，沒錯，是的，樞紐航空計劃的確有成功的可能性，這個項目建立伊始的市場反響還不夠體現這一點？”
“也對！就像你們隨便改了個軍用貨機的方案結果促成了747的誕生，是吧？”
負責人的指尖輕輕地彈在杯壁之上，發出清脆的響動：“徐蒼，你是覺得我是那種閒暇時間很多的人嗎？”
“不！”徐蒼哈哈大笑：“沒有，沒有，不是聽你說空客才是心腹大患嘛，正好我有一技之長，或許可以幫幫忙的。”
“哦？”負責人對閒聊沒有任何興趣，但是對打壓空客，那興趣可就大了：“願聞其詳。”
徐蒼上身微微後仰：“我這個人啊，除了飛機駕駛技術能略微拿得出手外，還有一個不值一提的長處，那就是眼光還不錯。”
負責人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樞紐航空計劃，不對，準確來說a380項目將會是一個失敗的項目。”徐蒼認真道。
負責人一愣，旋即不屑地冷笑起來：“我真是昏了頭了，竟然還指望你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你還是開好你的飛機吧。協議會被修改，兩架737900，我可以代總部接受。試飛測試完成當天簽訂補充協議，其中包括兩架737900的轉讓，之後就把解決eap發動機的適配性問題的方法告訴我。好了，不早了，不打擾你了！”
說完，負責人作勢要起來，看起來真的是想要結束這次談話了。沒辦法，徐蒼竟然說出了a380會是一個失敗項目的話。從目前世界市場對a380的反饋來看，a380的能成功到哪個地步暫時不得而知，但至少絕對與失敗是沾不上關係了。
孺子小兒，儘是狂言！
“沒事，我來給你們打個樣怎麼樣？一個億，我用一個億給你們打個樣。”徐蒼笑道，顯得很是真誠：“那種誰都看得清楚的市場趨勢怎麼能顯示出我的眼光呢？你知道的，飛行員對眼睛的要求一向是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