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說了。”馬誠稍微組織了下語言：“咱們木華跟空客在a380上有合作。就在昨天晚上，空客總部那邊向我們詢問關於動力方案的選擇，提供的選項有遄達900還有......gp7200。”
雖說前麵已經從禹晨口中得知空客已經決定了動力方案的選擇，但是馬誠此言就是一錘定音，再也沒有遐想的餘地了。
然而，徐蒼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知道了。”
“徐蒼，你不是要參加遄達900的實機測試嗎？那現在這情況？”
徐蒼笑了起來：“怕是要取消了，真是可惜了。”
馬誠試探著問道：“這事兒......有影響嗎？”
“誰知道呢？”徐蒼抿了一口茶水，眼神之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
翌日清晨，國大航空戰略部主管辦公室，易風正在聽取秘書的彙報，尤其是在聽到關於a380的項目消息時，易風更是眉頭緊鎖。
“a380的動力方案確定了，消息屬實嗎？”易風依舊不敢相信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由於國大航空沒有訂購a380，所以在這個機型上的消息沒有那麼及時準確，倒也不是不存在誤傳的可能性。
然而，秘書十分肯定：“這是從木華航空流傳出來的，他們與空客在a380機型上有合作，消息應該比較準。而且，我們向空客總部打聽了相關信息。可能是鑒於沒有官方發布，空客總部沒有正麵回答，但是給予了些暗示，應該是真的。”
國大航空沒多少空客飛機，與空客總部的聯係並不緊密。實際上，a380的動力方案還沒有正式公布，人家空客總部肯定不會說出還未公布的內容，至少國大航空在空客心目中沒有這個份量。
易風深吸一口氣，秘書說到這個份上了，看起來是已經確定了。如果是在平時，a380選用什麼發動機根本乾不得國大航空一點兒事。
可現在中間夾了個徐蒼，那可就有關係了。
“易總，那徐蒼那邊？”秘書還是知曉些內情的，也正是因此，她才更是憂心忡忡。
易風緊抿著嘴唇，臉色很是不好看。
秘書輕聲提醒了一句：“董事會那邊？”
易風歎了一口氣：“我會跟董事會解釋的。”
“解釋，你怎麼解釋？”
突然，門外傳來一道咄咄逼人的聲音，接著一個修長的身影進入辦公室內，是一個更易風差不多年紀的俊美男子，此人正是國大航空的行政副總裁鄭滄雲。
鄭滄雲甫一進來便是氣勢逼人：“當初你怎麼跟董事會說的，現在就想靠著解釋蒙混過關？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易風表情變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偏頭跟秘書吩咐道：“你先出去吧。”
秘書已經能感覺到那劍拔弩張的氛圍，心知這裡已非久留之地，正好易風開口，趕緊離開。
等到秘書出去，易風哼了一聲：“不過是一時的障礙，你這就過來興師問罪了？”
“一時的障礙？當初你描繪給董事會的圖景現在成了一紙空談，你看起來還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鄭滄雲冷聲道：“二十架arj21白送出去，你現在不該對此負責？”
易風神情一窒，目光微冷，但是卻沒有再反駁了。確實，他也沒有反駁的理由。
國大航空將二十架arj21白送給徐蒼，一方麵當然有甩包袱的考慮，但是不管怎麼說，白送也過於離譜了。之所以，國大航空董事會會同意，那是易風賭上自己的一切作為擔保。
以易風過去在國大航空的表現，董事會對易風還是相當看重的，他的擔保是有份量的。
但是，這還是不夠！
真正打動國大航空董事會的是徐蒼傳達給易風的未來圖景。此前，在徐蒼與易風的談話中就明確給出了移除國產發動機三座大山的確切解決方案。
一個就是普惠的行星齒輪，一個是羅羅的三轉子技術，至於高溫合金，徐蒼也提及已經找到了解決辦法，但是無法向易風明說，因為這是獨屬於徐蒼自己的秘密。
羅羅在與徐蒼的遄達900測試中，便是以三轉子技術為報酬，而普惠的行星齒輪還處在研發當中，徐蒼有信心說服普惠賣出這項技術，而高溫合金也會在三年內解決。
至少從邏輯上，徐蒼的想法是具有可行性的，而且不是那種理論上的可行性。
國大航空的董事會即便知道這是一副偉大卻空泛的圖景，但是如果能在國產航空發動機上留下自己的痕跡，那是多麼光榮的事情。而且，一旦國產發動機研製成功，光是國內龐大的市場也足夠賺得盆滿缽滿了。
基於這現在和未來的考量，國大航空董事會最終勉為其難地同意了易風的合作方案。
然而，空客提前確定a380的動力方案，那羅羅就失去了爭分奪秒的需求，那自然也沒有必要再與徐蒼合作了，三轉子技術更是告吹了。
即便知道是美夢，但這夢剛開始就破滅了，國大航空的董事會如何不上火？而身為行政副總裁的鄭滄雲就是來傳達董事會的意思的。
“現在討論合作案成功還是失敗，是不是為時過早了？”易風道：“至少空客還沒有正式宣布a380的動力方案，那就還有轉機。”
鄭滄雲都給氣笑了：“我現在就可以正式地跟你宣布，空客在a380上的發動機選擇會是遄達900以及gp7200。”
“你什麼時候成為了空客的發言人，我還真不知道。”
鄭滄雲冷哼一聲：“你也彆在這裡自欺欺人了，跟我過來。”
說完，鄭滄雲直接走出了辦公室。易風皺緊眉頭，不過最終還是跟上了鄭滄雲的腳步，他倒是要看看鄭滄雲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兩人一路來到同層的一處會議室，鄭滄雲推門而入，易風緊隨其後。隻是這一進來，易風便是臉色驟變，隻見長桌兩邊已經坐滿了國大航空的董事，而上座更是坐著國大航空的董事長嶽笙。
嶽笙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相較於木華航空董事長司衛民朽朽老矣的狀態，他還是保持著相當不錯的狀態，至少頭上沒有明顯的白發痕跡，而且往那兒一坐，氣壓全場，著實攝人，這就是國內第一航空的掌門人的威勢。
易風一進來，其中就有董事發難了：“易風，怎麼回事，怎麼搞成這樣？”
這一開口，其他董事也紛紛跟上。
“是啊，當初你是怎麼向我們保證的？”
“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你該怎麼收場？”
其中一個座位最靠近嶽笙，微閉著雙眼的董事沉聲道：“易風，你自己請辭吧。”
此言一出，易風再也無法保持沉穩，這果然是興師問罪啊，動作還真是快。
“陳董，空客那邊的事情還未有定論，咱們是否可以再等一等？”易風也不敢坐著，隻能站著說話，語氣甚是恭敬。
易風這話才出來，一名董事便是冷笑連連：“還沒有定論，你看他是誰？”
說著，那董事往對麵一指，對麵那座位上的人緩緩站起身來，是一個不到四十歲的男子。隻見他朝著易風微微頷首：“易總，彆來無恙。”
易風眼睛微眯：“宋新陽！”
沒錯，此人正是羅羅高管宋新陽，此前與徐蒼談合作的也正是此人。
“沒想到易總還記得我。”宋新陽笑道。
易風才懶得跟宋新陽客套，直接問道：“空客確定遄達900和gp7200作為最終的動力方案，此事當真？”
“很可惜，易總，此事的確是真的。”宋新陽歎息道：“這個消息對我們羅羅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此次我來貴司也是為了尋求新的合作機會。”
聽當事方的宋新陽都這麼說，易風終於有些扛不住了，臉色唰地就煞白一片。如此說來，自己當真是一點兒周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他曾經對徐蒼描繪的未來憧憬無比，並給予了徐蒼所有的信任，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未來。可現在，夢才剛剛開始，便是要夢醒了。
“易風，聰明一世，怎麼就如此糊塗呢？如何能相信徐蒼這種大言不慚之輩？”在易風身邊，鄭滄雲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充滿了惋惜。
對於易風，鄭滄雲將之視為自己值得尊敬的對手。可是沒想到，易風最終要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易風嘴唇緊緊抿著，沒有說話。而上位的嶽笙終於開口了：“易風啊，你去洱海一趟吧。既然徐蒼無法達到他所描繪的一切，那咱們的合作案就要改改了。”
聞言，易風一驚：“董事長，咱們可是跟春夏航空簽了協議的，就這麼破壞雙方合作嗎？”
“互利互惠那才叫合作，我們這叫做贈予。既然我們可以給他們，那也可以拿回來，他們隻有使用權，並非真的擁有那些飛機。”鄭滄雲喝道：“易風，你還在執迷不悟？”
嶽笙聲音平淡：“易風，你聽到了？把飛機收回吧。”
“不行！”易風竟是當場反對：“當初是我給出的承諾，我不能背信於人，飛機我不會收回。”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尤其是坐在嶽笙下位的陳董更是怒目圓睜：“易風，你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場。”
這時，嶽笙微微抬手：“易風，隻要你收回飛機，之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什麼？”陳董難以置信地望向嶽笙：“董事長，易風難道不應該為這件事負責？”
嶽笙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偏過頭，淡淡地看了一眼陳董事。陳董事立時就跟被扼住了喉嚨似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這已經不是暗戳戳的幫助了，而是赤裸裸的偏袒，明明就是除掉易風的好機會。
可是，在對上嶽笙的目光時，心中一切的怨恨終於還是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有懼意。
“董事長，我知道了。”陳董事微微低頭，表示願意接受嶽笙的安排。
嶽笙目光移動，最終還是落到了易風身上：“易風，如何？”
易風嘴唇囁嚅，他不懷疑嶽笙的話，隻要他去洱海將飛機收回，此前的一切他都不用負責。可是，這二十架飛機占了春夏航空絕大部分運力，這要是收回，春夏航空直接就得崩盤了。
眼見易風竟然還在猶豫不決，鄭滄雲頗是恨鐵不成鋼：“易風，你竟然對徐蒼還有一絲幻想。你覺得他僅僅就錯失了三轉子技術，春夏航空能不能存在下去都不是一個確定的事情。”
易風一怔：“你說什麼？”
“春夏航空低價銷售機票，擾亂市場，總局那邊已經收到投訴了。現在還是咱們民航內部解決，要是捅到工商局那邊，那可就不體麵了。”鄭滄雲哼道：“你真以為一個運營模式這麼好開創？你不知道有多少航空公司想春夏航空死嗎？”
鄭滄雲長籲一口氣：“易風，徐蒼本來就是一個跳梁小醜。你跟他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為何不將一切恢複過來？把飛機收回，他與春夏航空的生死也不關你的事了。”
這時，宋新陽也略帶歉意道：“易總，事情發展成如今的模樣，也是我們始料未及的，隻能說天意如此了。”
“天意？”聽到這個詞，易風嘴角突然掀起一絲弧度，他覺得如此可笑：“我真的很難想像在這裡聽到這個詞。”
鄭滄雲一看易風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斷然大喝起來：“易風！”
然而，鄭滄雲聲音剛一落下，易風的眼中再也沒有迷茫，他轉向嶽笙，無比堅定道：“董事長，我不會收回飛機的，這是我對徐蒼的承諾。我會遞交辭呈的，此事會由我來負責的。”
易風的話猶如滔天巨浪，席卷了整個會場。這位國大航空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最富才情的戰略部主管竟然真的決定請辭了。
原本都已經放棄的陳董事瞬間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覺竟然發出一道輕笑。
而坐於首位的嶽笙則是微微垂下眼皮：“易風，你這樣讓我很失望。”
“可是為什麼我依舊心懷希望？”想通一切的易風反而釋然了，說出了內心的一切：“即便徐蒼遭遇了暫時的危機，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克服的，他向我描繪的未來圖景終將實現。”
就在易風話語落下的片刻，會議室的大門嘭地一聲被粗暴地推開，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好！易風，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隻見徐蒼邁步而入，氣勢如淵如海，更是豪氣澎湃：“易風，這裡已經不適合你了。跟著我吧！跟著我來踐行你的理想。”
鄭滄雲瞳孔一縮，卻是見徐蒼龍驤虎步，直接坐於嶽笙對麵，與嶽笙遙遙相對。此刻，即使麵對嶽笙，徐蒼依舊毫不相讓，大馬金刀，不動如山。
“你剛才說我得不到三轉子技術？”徐蒼目光偏移，落到了鄭滄雲身上。
鄭滄雲臉色瞬間陰冷下去：“難道不是嗎？”
徐蒼陡然看向席中的宋新陽：“三轉子技術隻有你們羅羅有嗎？”
“那是當......”宋新陽下意識地準備應下來，可轉念一想，臉色瞬間大變：“你要去找俄羅斯？”
嶽笙眉毛挑動，似乎是起了一絲興趣。
徐蒼笑了起來，反問：“不可？”
宋新陽一咬牙：“沒錯，俄羅斯也有三轉子技術。但那是前蘇聯遺留下來的，現在俄羅斯還剩下幾分本事可就不好說了。論三轉子技術，自然是我們羅羅一騎當先。”
“沒錯！所以，去俄羅斯隻是我的第二方案。”徐蒼下巴一揚：“你們羅羅的三轉子技術的確才是我最想要的。”
鄭滄雲冷笑：“可現在你沒有機會了。”
“徐蒼，以你的能力，想必也知道a380的最終動力方案已經決定了。遄達900再也沒有時間上的要求了，我們之間的合作要取消了，對此，我很抱歉。”宋新陽誠懇道。
宋新陽此言落下，場中響起了一些輕笑聲，仿佛是在嘲笑徐蒼的異想天開。
然而，徐蒼卻是沒有任何表情上的變化：“協和號沒了，a380項目又不能獨享，你們羅羅是在等死不成？”
“徐蒼，我知道你心有怨恨，我們羅羅的確也不好過，但是遄達900的合作的確已經不複存在了，三轉子技術，我們不可能交給你的。”
“我說遄達900了？”徐蒼突然道。
這下，宋新陽心裡一咯噔：“你說什麼？”
“你們是想等死，還是放手一搏？”
宋新陽本能地感覺到一絲異樣：“徐蒼，你到底要說什麼？”
隻見徐蒼麵露淡笑：“我是說......遄達1000。”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尤其是為首的嶽笙猛地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盯著對麵的徐蒼。
如此震撼性的發言當真是石破天驚，便是連易風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怔怔地問向徐蒼：“遄達1000？”
眾所周知，即便是遄達900都還沒有完成收尾工作，可徐蒼竟然提及了遄達1000。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射到宋新陽身上。
而宋新陽則是眼皮狂跳：“徐蒼，你真是永遠在給我驚喜。”
這話無疑是變相承認了遄達1000的存在。不過，場中都是精英，想想也能明白了。研發一代，發布一代也算是常規操作了。
“沒錯，我們的確在研發遄達1000了。”宋新陽直接承認下來了：“可連原型機都沒有做出來，最多隻有一款概念機。”
徐蒼笑容收斂：“那不是更加需要飛上一次？不過，合作的條件需要更改一下。”
宋新陽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甚至都沒有問徐蒼要更改那些條件，直接道：“徐蒼，你要試飛一台連原型機都不算的發動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試飛遄達900是有可能發生危險，可遄達1000那是百分百會出問題的，而且是我們無法預知的危險，你確定要試飛？”
易風算是聽明白了，當先阻止道：“徐蒼，莫要胡來！”
然而，徐蒼卻是抬手製止了易風，他轉向宋新陽，以那氣吞山河之勢沉聲道：“看起來你還是不太了解我，在飛行上......我是無所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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