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劍川市某高檔餐廳包間內,藍天航空飛行部總經理王瑄正在給對麵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倒酒。平時不苟言笑的王瑄此時算是換了一副麵孔,臉上堆滿了笑意。
“姚經理事務繁忙,還抽空過來一聚,不勝感激啊。”將酒杯倒滿,王瑄還說著一些逢迎之語。隻是相較於上嘴唇碰下嘴唇的漂亮話,那倒出去的酒水看得王瑄很是心疼。
光是這一瓶酒就足足八九萬了,他隻是淺嘗了半杯,其餘全進了對麵這個劍川機場集團副總經理的肚中了。
不過,雖然心裡可惜得緊,但臉上可是不能表現出來。好在對麵這姚經理怕是也到了酒酣之態,倒是看不出來王瑄那皮笑肉不笑的擰巴感。
又是將酒一飲而儘,姚經理臉上已經染上了酡紅,嘴巴開始不把門了。一開始,他還能細細品這名酒,現在卻是已經喝得越來越奔放,這才多久,大半瓶的酒水都已經不見蹤影了。
照這麼個喝法,王瑄估摸著還得要出出血了。
“好酒啊,好酒!”都說花彆人錢不心疼,喝彆人的名酒,那自是爽快得緊。姚經理怎麼也是劍川機場集團的副總,以自身財力倒也能喝得上八九萬的酒,隻不過肉疼了些。這不趁著藍天航空有求於己,終於可是毫不顧忌了,舒服了!
王瑄瞧著姚經理這喝法,好酒卻用牛飲,端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果然就是個粗人!”王瑄心中不屑,可這手上的殷勤勁卻沒有少了半分,馬上給姚經理倒滿:“姚總覺得不錯,回頭給你送過去,後麵在家裡,慢慢品。”
“哎呀,王總這麼客氣啊?”姚經理已然微醺,卻是聽得王瑄還有厚禮,一下子就精神幾分了。手擺得歡得很,可嘴巴誠實得很,都沒有象征性地婉拒一下,竟然直接應承下來了。
如此賓主儘歡,那自然是要談談正事了。
姚經理又是抿了一小口:“王總,說吧,何事?以王總的性子,能做到這個份上,我倒是好奇了是什麼事?”
王瑄在做總飛行師的時候在劍川機場工作區這邊就有些名聲。隻不過這名聲不太好,基本就是王瑄情商太低,不懂人情世故之類的。王瑄就這個性子,也沒刻意改過,隻是等坐到了飛行部總經理的位子上,升官了,反倒是不如以前自由了,儘是要做些違心的事情。
“以前任性了些,姚總不介意就好。”王瑄姿態放得很低:“姚總,最近我們藍天航空是在打算進軍東南亞的市場的。”
“這我知道的,廣告不都打出去了?候機廳那邊都有不少。”姚經理笑道:“怎麼,莫不是這事兒出了岔子?”
王瑄心中暗罵,姓姚的這位明明是劍川機場集團的副總,如何會不知道藍天航空宿務航線審批受阻的事情?就這麼個情況了,還要在自己麵前裝糊塗,一股子老油條的惡臭,著實可惡。
不過,王瑄表情不變:“是啊,東南亞航線那一批的第一個是劍川宿務的航線。其他後麵的航線還好,還有等待的空間。可宿務這條航線廣告都打出去了,準備工作也弄好了,就差臨門一腳了,然後卡在機場集團這邊......”
“還有這事兒,我倒是不知啊。”姚經理輕咦一聲,似乎真的不曉得這件事。比起王瑄還有些出戲的表演,姚經理那真是演得惟妙惟肖,麵對不怎麼了解真實社會麵貌的年輕人,當真是能將之騙得暈頭轉向的。
不過,王瑄久在機場圈子裡工作,姚經理是什麼人,心裡都是門清的。
王瑄此前擔任總飛行師,一直是做技術方麵工作的,本來就不擅長虛與委蛇。前麵陪著姚經理許久,已經是耐心去了不少,更彆說到現在了,姚經理還在裝傻充愣,著實火氣上湧。
“姚總,這事兒你看好辦嗎?”王瑄也不打算再跟姚經理打太極了,直接把話給挑明了。
哪裡知道姚經理麵露難色:“王總啊,這事兒我都不清楚,能不能辦還得要我把事情搞清楚啊。”
王瑄一下子就有些控製不住脾氣了,但最終還是穩住了,耐心道:“姚總,這事兒很急。”
“那急也要讓我弄明白前因後果嘛。”姚經理笑道。
王瑄腮幫子的肌肉緊了緊,最後他隻能深吸一口氣:“催著姚總辦事,的確是我們失禮了。等事兒辦成了,我們藍天航空定是要好好感謝一番姚總的辛勞的。”
姚經理頓時滿意地點點頭:“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小事兒。”
王瑄咬著牙,心裡早就是罵開了。
姚經理這一手裝糊塗,直接一魚兩吃。同意給藍天航空辦事兒,那是一筆酬勞。但是,現在藍天航空有時間壓力,等不得。於是姚經理又借口弄清楚事件原委來拖著藍天航空,逼著藍天航空再給一筆。
“同意”和“及時”在姚經理這邊是分得清清楚楚的,隻不過,落到王瑄這邊,那可就要把牙齒咬崩了。
“王總啊,我也就不回去查了,你就直接跟我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瑄心裡一邊罵著,一邊給明知故問的姚經理將事兒給說清楚了。
事情倒是不複雜,五六分鐘就將明白了。姚經理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姚總,可有解決的辦法?”這個時候,王瑄也顧不得姚經理是如何貪婪成性了,他隻想知道能不能解決宿務的事情,隻要事情解決了,一切都好說。
“這事兒嘛,的確不好辦。”姚經理低頭沉思。
然而,這副模樣落到王瑄眼中,頓時使得王瑄火冒三丈,他以為姚經理還要借機索要更多的酬勞。
不過很快姚經理就說道:“既然春夏航空取得了劍川機場的優先權,原則上的確需要春夏航空的同意。不過,你們的宿務航線申請是早於春夏航空取得劍川機場優先權的時間的,那宿務航線的審批是按照優先權下發之前還是之後的標準來判定,這其中是有一些可操作性的,或許可以利用這點兒灰色空間去辦。”
瞧見姚經理終於在辦正事了,王瑄這才是稍稍緩和情緒:“真有操作性?”
“我們這邊也沒有想到官方會將機場優先權交出去。所以,現在機場集團那邊實際上對於優先權下發後的情況是有些混亂的,沒有人知道該怎麼理解現在的情況,也不知道該如何與春夏航空對接。”姚經理笑道:“實際上,不僅僅是我們,春夏航空那邊估計也沒有經驗,他們到現在也沒有跟我們對接。如此混亂下,暗度陳倉就有機會了。不過,我提前要跟你說好。事兒我會給你辦了,但是我不能保證一定能辦好。如果後麵被發現了,且被認定為違規,我隻會推脫為對於文件解讀的失誤,不會堅持宿務航線的合規性。”
這下,王瑄基本能理解姚經理的思路了。
現在由於優先權的下發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因為國內隻有三大樞紐的優先權被下發了,劍川機場集團的人甚至就沒有自我優先權被下發的基本認識,以致於各種對接管理顯得極為混亂。
一旦混亂了,那就有渾水摸魚的可能性。
而且,姚經理所言藍天航空申請宿務航線的時間的確比較曖昧,所以理論上來說,可以先把事情給辦了。如果事後被發現了,那姚經理就推脫自己對文件政策理解不夠,誤認為宿務航線申請時間早於優先權下發的時間,不用受到優先權的限製。
這樣一來,一場故意為之的行為就可以形容為誤操作,性質就輕微不少了,屬於姚經理可以承受的範圍。
就在這短短時間,姚經理不僅僅想到了事情的可操作性,甚至連自己的後路都琢磨出來了。
這就是姚經理這種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人的處事原則。不管怎麼說,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王瑄想了下,最終還是點點頭。他也感覺這基本就是姚經理可以做到的極限了,再讓姚經理做更多,那就遠不是現在的價錢了,而那價錢藍天航空是不會出的。
不久前,辛薇薇反饋過來的信息表明陸景華不願意當藍天航空的說客。而直接與徐蒼說明狀況,基本就可以認為不可能的,那唯一可以操作的就是隻有是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招數了。
不過,雖然次數不多,但在這個社會中,此類交易並不少見,藍天航空就做過很多次,也算是駕輕就熟了。
“嗯,可以,我曉得的。”王瑄點點頭,表示認可姚經理的提議。
姚經理笑道:“王總還是通事理的。不過,我聽說春夏航空主事的不是那個叫秦心的小丫頭,而是一個飛行員?”
提到這裡,王瑄的表情就顯得有些異樣了:“姚總還關心這個?”
“民航圈子就這麼大,八卦可是滿天飛,想不聽都難啊。”姚經理似笑非笑地望著王瑄:“而且,我聽說那個飛行員是出自於你們藍天航空啊?既然是故人,何不直接找他幫忙?反倒是繞了一圈,找我辦事?”
王瑄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下來了,這不是在揭藍天航空的傷疤?
“姚總,今天是談正事,為什麼要提這些流言蜚語?”
“王總,你還不懂現在的情勢?”姚經理又是喝了一口:“宿務航線的事情,我自然會給你們辦了。但是,未來劍川機場就是春夏航空的後花園,便是那徐蒼的一言堂。王總也是身居高位的,應該知道下麵多的是察言觀色的人,即便領導沒有那份心思,下麵人都會主動替領導分憂的。”
王瑄怔了一下,旋即馬上理解了姚經理的言外之意。
徐蒼是出自藍天航空,這不用查都知道。而徐蒼跟藍天航空關係不佳,有心人稍微了解一下也能知曉。
以王瑄對徐蒼的了解,他還不算那種睚眥必報的人。至少徐蒼或許對藍天航空沒有好感,但是還不至於刻意針對藍天航空。但是,徐蒼懶得理藍天航空,不代表機場集團的某些人為了迎合徐蒼而主動針對藍天航空。
揣摩上邊人心思,然後主動替領導把煩心事兒解決了是很多人認為的升遷的最重要的通道。一旦劍川機場集團存在一定數量的這種理念的人,那藍天航空可就是要倒了血黴了。
至少從姚經理的直覺來看,這種人的比例在各行各業都不會是個例。
“姚經理,有這麼嚴重嗎?”王瑄還存著一絲僥幸心理。
然而,姚經理卻是一盆水澆下來:“現在交接還沒有完成,徐蒼還沒有在劍川機場確立他的權威。這個過程需要時間積澱,兩年,差不多就是兩年的時間,你們的好日子差不多就要結束了。”
如此言語,直讓王瑄臉色蒼白。姚經理這種人精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徐蒼的能量有這麼大?”
“你不懂官方賦予的優先權到底有多強力。雖然名義上,他們隻會控製其他公司在劍川機場的國際航線,但是隻要花些心思,依舊能在國內航線上采取控製措施。”姚經理說道:“不過,春夏航空沒有三大航的底蘊,怕是短時間不能將優先權的效力發揮到極致,所以我才說你們藍天航空還有兩年的好日子。”
王瑄豈能不明白姚經理的警告,隻是局方文件都下了,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啊?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讓總局撤回相關文件嗎?”王瑄突然開口道。
“誰不想呢?”姚經理難得地附和了一下王瑄:“不過,在此之前需要搞清楚,為什麼春夏航空能史無前例地得到這優先權。”
......
就在王瑄和姚經理籌謀之際,徐蒼在駕駛艙右座,望著濱江機場通波上的天氣縮寫fc,那真是陷入深思。
在氣象報文中,fc即funnecouds,即為漏鬥雲。相較於這個名稱,fc也用於代指龍卷!
在徐蒼這麼多年的職業生涯中,包括重生前那二十年的時間,徐蒼還是都一次在氣象報文中見到fc的字樣。
顯然不僅僅是徐蒼,就連關山也是頭一次遭遇這種情況。
“我就說嘛,簽派說有龍卷,你還不信。”關山無奈道。
徐蒼將通波紙條往中央控製台一丟,雙手捂臉:“這輩子都沒見過,算是開了眼了。”
國內能遇見龍卷的情況非常非常少,相較而言,美國那邊就比較容易遇見龍卷風。然而,重生前徐蒼飛國際航線飛得不多,所以完全沒有遇著龍卷的情況。
“不過,通波上顯示龍卷並不是在機場上空,或許影響也不大,我看本場風力也不算大,反正在限製範圍內。”關山湊近徐蒼,看上去心裡也沒數:“沒有哪個規定說附近有龍卷就不能落地吧?”
這算是觸及到徐蒼的知識盲區了,他撓了撓頭:“沒......沒有吧。哎喲,我哪裡知道,你沒問簽派嗎?”
“簽派說沒有相關規定啊,隻讓我們注意極限風速和風切變,其餘沒有說了。”關山一攤手:“這麼說的話,那的確是不在考慮範圍內。”
“那就行。”徐蒼點了點頭:“不過,龍卷不是應該在春夏時分才會多見的嗎?雖然現在也算是到了春天了,可這溫度完全不像是春天吧?”
龍卷是積雨雲向下延伸出來的漏鬥狀雲,經常發生在雷暴附近。不過,從氣象通波上,本場並沒有被雷暴覆蓋,端是奇怪得很。
關山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畢竟他們隻是飛行員,又是乾氣象工作的,哪裡知道那麼多。
“現在本場陣風十七米,你覺得能飛嗎?”
徐蒼注意到關山在看著自己:“你看我乾嘛?十七米陣風,你是機長啊,能不能落不是由你決定的嗎?”
“我決定是我決定,但是也要征詢一下副駕駛的意見,充分利用駕駛艙資源嘛。”
徐蒼翻了個白眼:“我怎麼感覺你有些心虛?濱江那邊風不算硬吧,十七米的陣風,你應該能應付吧?”
形容風硬不硬算是飛行員的一個比較通俗的說法。
比如說濱江機場陣風十七米,可實際上反應到體感上,可能就是突然晃一下,很快就恢複了。不會持續性地對飛機施加影響。這種風雖然亂,但是相對而言比較好控製,因為修正輸入雖然頻繁,但是量不會太大。
可相較來說,就以中部樞紐商都機場為例。商都機場彆看是平原機場,常年大風,而且那裡的氣流相當猛烈。比如同樣是十幾米的陣風,它會將飛機吹得產生了一個巨大的偏移,需要飛行員快速且準確地輸入修正量,不然下一刻,風又會將飛機吹到另外一個方向,要是前麵一個偏差還沒有修正好,那偏差就會逐漸累計,最後導致飛機狀態不可控。
用一個比較通俗的解釋就是不硬的風,混亂的頻次比較高,但是幅度不大,而硬一些的風,不僅亂的頻次高,幅度還很大,更容易積累偏差,於飛行員來說很不友好。
所以,在同樣的亂流條件下,濱江機場是相對好落一些的。
“你還真對我有信心啊。”關山無奈道。
“你不是飛高高原的嗎?亂流對你來說應該是駕輕就熟啊,壓力不應該這麼大啊?”
要說亂流,高高原地區的氣流環境可是經常惡劣的,十幾米的陣風算是比較常見了,怎麼關山看起來一副信心不足的模樣?
徐蒼是聽過莫尚雲評價過關山的,駕駛艙運行管理能力不錯,飛行技術不算頂尖,但足夠紮實。一開始,高高原還都是莫尚雲教員來落的,後麵逐漸也讓關山來飛,最近一段時間,八成的落地都是由關山來完成的,而且基本沒有警告,算是水平非常穩定了,講道理濱江機場這種情況應該不足為懼才對。
關山擺擺手:“龍卷嘛,誰遇到過,我估計莫尚雲教員都沒遇到過,你不害怕?要不你來飛?”
徐蒼臉一僵,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彆了,彆了,你是機長,也輪不到我落地啊。”
“你來嘛,我授權你來。”關山道。
“不不不,這不合規矩。”徐蒼連忙拒絕:“你也不是教員嘛,我操縱落地,那就是違規了。”
“沒事,沒事,出了事我擔著,就你來飛,很合適,相當合適。”
徐蒼立時義正言辭起來:“關山同誌,這是一個機長能說出來的話?機組操縱原則忘了,機長有更改機組操縱原則的權力?”
關山愣了一下,也不見多害怕,隻是驀地冒出來一句:“你說你是不是怕了?”
“我跟你說,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這是遵守規則的問題,你不要轉移話題。”徐蒼正色道。
關山立刻陰陽怪氣起來:“你就是怕了。嘿,原來也有你怕的時候。可以!既然你都這麼露怯了,那就我飛唄,十幾米的陣風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好好看,好好學。”
徐蒼哼了一聲:“隨你怎麼說。”
說實在的,徐蒼還真是有些壓力的,畢竟龍卷這玩意兒還真沒遇著過,甚至連研究都沒有,完全沒有頭緒,徐蒼心裡是真沒底。
“那個......一會兒進近我在旁邊給你看著。複飛一票否決,不管是你,還是我喊了複飛,那咱們就走。”徐蒼想了下:“如果是因為氣流方麵的原因,複飛之後不要嘗試二次進近了,直接備降去,等龍卷消失了再過來。”
徐蒼話音剛落,便是發現關山笑嘻嘻地盯著自己,搞得徐蒼心裡發毛,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關山嘿嘿一笑:“還不承認,你就是怕了,是吧?”
“行了,行了,我是怕了。”徐蒼也懶得遮掩了:“我這個膽小怕事的副駕駛就看你這個大機長表演了,行了嗎?”
“可以,可以。”關山很是受用,往座椅靠背上一躺,臉上儘是驕傲:“小事,小事,不就是個十幾米陣風的濱江機場嗎,我就給你露一手。”
對於關山蹬鼻子上臉的行為,徐蒼隻是付之一笑。
“對了,一會兒落地後,那邊零下二十多度,到酒店後還出去尋個吃的不?這邊紅腸挺好吃。”
徐蒼拍了拍自己的飛行箱:“我過夜包都沒帶,就指著這身衣服了,還讓我出去?那我不得凍死?”
“你這人,好不容易出來過個夜,不得出去瀟灑一下,無拘無束的。”關山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也是,你現在一沒談戀愛,二沒結婚,所以沒什麼感覺。等你什麼時候談戀愛了,結婚了,你就會發現出來過夜就是釋放自己自由靈魂的時刻,得是要珍惜才對。”
徐蒼瞥了關山一樣,他自然聽得出來關山話裡麵暗示的意思,這其實也是機組人員男女關係相對複雜的一個重要原因。
“你釋放自由靈魂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惹著麻煩,最後讓公司處理就行。”
畢竟再怎麼說自己也算是關山的救命恩人,說話是可以放肆一些的。
也確實,對於徐蒼有些警告意味的語言,關山隻是訕訕一笑:“那是自然。我的私事絕對處理得漂漂亮亮的。”
“不過徐蒼,你這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資本家了,挺好。”
徐蒼翻了個大白眼,對於秦心將春夏航空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事情,他沒有大肆宣揚。畢竟在公司內部,他已經有些小白臉的趨勢了。很多不明所以的員工都將徐蒼定義為傍上秦心的小白臉,那是又羨慕又瞧不起,感情不知道有多複雜了,即便從實際上來說,應該是秦心傍上徐蒼。
之前秦心就不止一次地暗示要分給徐蒼股份,但徐蒼都懶得要。在徐蒼的想法裡,秦心未來都是自己的,股份什麼的自然也就無所謂了,還要做什麼股份贈予手續,挺麻煩的。
前不久,秦心騙著徐蒼簽了股份贈予的協議,說實話,徐蒼都感覺秦心生分了,沒有那麼開心。
又是跟關山插科打諢一會兒,話題很自然地轉移到了徐蒼的轉升進度上。實際上,最近挺長一段時間裡,徐蒼其實都沒有出什麼問題了。當然了,這個挺長時間的定義是相對於徐蒼來說的。
比如雅加達火山灰事件,那是發生在英航飛機上的,又不影響徐蒼在本國的飛行。後麵在奇台機場的那個堪稱神跡的“蒼式回旋”也不過是在某個小範圍內傳播,而且未來大概率也不會被公開,在民航方麵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這麼一看來,徐蒼的確安生了挺久。
在這段正常飛行時間裡,雖然徐蒼時不時會在一些其他事情上分走一部分時間,但畢竟是春夏航空的合夥人,在排班上肯定要受到照顧的。另外,春夏航空那幾個教員都願意帶徐蒼,這使得徐蒼的經曆時間和落地都是蹭蹭往上漲。
徐蒼在駕駛艙一合計,自己似乎已經攢夠轉升四級副駕駛的經曆和落地了,可以讓飛行部安排轉升了。然後,他跟莫尚雲教員說一聲,讓他負責檢查一下。
到目前為止,春夏航空隻有莫尚雲教員一個公司檢查員。其實,莫尚雲以前可是局方委任代表,但是因為換了公司,這個委任狀要重新發放,如此一來,流程又要走一遍,還挺麻煩。
其實除了莫尚雲教員,史頎教員那也是做到頂的存在,同樣是局方委任代表,隻不過是空客地。史頎教員轉了波音,彆說局方委任代表放棄了,連公司檢查員都不是了,隻有等史頎教員攢夠經曆,恢複到b類教員後才能聘其為公司檢查員,之後再考慮重新申請局方委任代表的事務。
局方委任代表對一間航空公司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這其中涉及到很多航司間的博弈。彆看現在春夏航空風風光光的,可沒有局方委任代表坐鎮,其實是相當危險的,這要是被彆的航司聯手打壓,那是一點兒還手機會都沒有。
不過,這畢竟是最極端,最壞的情況,想必正常情況下是不會發生的。然而,防患於未然,飛行部那邊還是在積極推進莫尚雲和史頎教員的資格恢複的。
沒辦法,這兩個人就是最有希望的。其餘要不還是單飛機長,要不就是年輕教員,資曆實力還不夠,人家局方都懶得搭理。
彆看濱江機場報的風大得很,在巡航高度上還真是安逸得不行。瞅著還有四十多分鐘就要落地了,關山怕也是說累了,消停些後就開始做進近準備了,而徐蒼則是給乘務長打了個內部電話。
“乘務長,你讓五號進來一下。”
這下彆說乘務長了,在準備cdu的關山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讓乘務長進來,讓二號乘務員進來,那都是常規操作,哪有讓五號乘務員進來的?
關鍵是讓五號乘務員進來乾什麼?通常來說,五號乘務員是整個機組級彆最低的,有必要特意叫來駕駛艙?
跟關山的疑惑一樣,乘務長也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哥,你是五號嗎?如果駕駛艙內有什麼需要的,我讓二號去一趟。”
然而,徐蒼還是點名要五號:“不用,就讓五號進來。”
“這個......”說實話,乘務長倒也不是不讓五號進去駕駛艙,隻是這怪異的要求容易引起乘務長某些遐想,以致於乘務長感覺略微的擔心。
這時候,關山調整了發射機,轉為客艙通話,加入進來:“乘務長,按副駕駛說的,讓五號進來。”
關山這麼一說,乘務長即便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應下來了:“好的,機長。”
掛了客艙通話,關山也不管什麼進近準備了,一臉壞笑地湊近徐蒼:“沒看出來啊,你玩得挺花啊。”
徐蒼將發射機轉回甚高頻一部,斜了一眼關山:“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不是都說你跟秦總是那個關係嗎?家裡有這麼個女強人,著實是受不了吧?不過,原來你喜歡小的,五號我看才過二十吧。”關山越說越離譜:“當然了,你年紀也不大,那也是正常。但是......”
“但你個頭啊!”徐蒼哼道:“你腦子裡是不是除了男女那點兒事情就容不下彆的?還有十幾米的陣風等著你呢,那個夠刺激了。”
被徐蒼否認後,關山卻絲毫沒有罷休的樣子,搞得徐蒼很是無奈。
不過,這時候在外麵在後艙的五號乘務員已經被叫到了前艙工作間。
結果,乘務長沒有立刻將五號乘務員放進駕駛艙,而是一臉嚴肅問道:“你認識機長或者副駕駛嗎?”
“認識啊。”看著乘務長一臉的鄭重,本來就是實習的五號乘務員明顯緊張起來了,說話都是有些顫抖的。
乘務長擺擺手:“我不是說今天,我是說之前,你們私底下認識嗎?”
五號乘務員搖搖頭:“不認識。”
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乘務長的語氣所感染,導致五號乘務員也跟著擔心起來:“姐,是有什麼問題?”
“我怎麼知道?”乘務長自己都搞不清楚:“算了,你進去吧。落地後,我再找你聊一聊。”
五號乘務員心情忐忑地點了點頭,後麵進了駕駛艙。
甫一進來,五號乘務員便是瞧見關山在忙,反倒是身為副駕駛的徐蒼悠然自得地坐在座椅上,角色似乎都顛倒過來了。
“哥,你叫我?”
徐蒼指了下機長後麵的固定座位:“不用站著,坐著嘛。”
五號乘務員本來就緊張,尤其是她知道徐蒼好像跟公司老板有關係,更是呼吸都不正常起來。這要是惹得徐蒼不高興了,後麵徐蒼給老板吹吹枕邊風,自己一個實習乘務員不是涼了半截了?
“哥,你說嘛,我站著就行。”五號乘務員乾笑道。
徐蒼回過頭,瞧見五號乘務員那僵硬的笑容,立時就看出她的緊張了。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強行要求了,省得她又胡思亂想。
於是,徐蒼直切主題:“剛才乘務長有沒有讓你後麵把我們之間的談話告訴她?”
這個開頭著實讓五號乘務員猝不及防。
實際上,乘務長是沒有說的。但是,乘務長言明落地後要單獨找她聊聊,基本等同於這個意思了。
但是,五號乘務員明顯覺得這不是什麼好意思,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這就是下位者的難處!
看見五號乘務員猶豫不決,徐蒼也沒有追問了,隻是說道:“一會兒如果乘務長問起來,你就說我給你詢問濱江當地美食的事情了。”
“啊?”五號乘務員顯然有些跟不上徐蒼的思維節奏。
“你不是濱江本地人嗎?”徐蒼反問。
“我......”五號乘務員一怔:“哥,你怎麼知道?”
徐蒼笑道:“你口音不就是嗎?我在航校的時候,同宿舍的朋友就是濱江的,我聽得出來口音。怎麼樣,我們正好要過夜,問一下你這個本地人一些攻略很正常吧,乘務長不會懷疑的。”
徐蒼這還算是比較替五號乘務員考慮的,連借口都替她想好了,免得她兩邊為難。實習乘務員在轉正之前壓力很大,徐蒼能夠理解。
五號乘務員自然能理解徐蒼的心思,感激道:“謝謝哥,我就這麼說。”
“嗯。”徐蒼點點頭:“下麵說正事,你實習多久了?”
“兩個多月了。”
“上個月飛了多少小時?”
“二十!”
“二十!?”就連關山都有些驚訝地轉過身來:“這麼少?”
提起傷心事,五號乘務員也覺得神情落寞:“可能是帶我這種實習乘務員需要安排乘務教員吧,所以班少。”
就像是飛行學員需要飛行教員才能帶飛,實習的乘務學員也需要乘務教員來帶。如此一來,就並非所有航班都能讓實習乘務員飛的,那肯定也會影響航班量的。
可是,關山搖搖頭:“不對,你的技術級彆肯定有影響,但絕對不會這麼誇張,哪有隻飛二十小時的?”
“彆的實習乘務員或者低級彆的乘務員也是一個樣子嗎,都飛得少?”徐蒼問道。
“不是的,有一些能飛到七十小時的。”五號乘務員下意識地說道。但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自己好像說太多了。
徐蒼臉色一下子就冷下來了:“有人能飛到七十小時,而你隻能飛二十小時?”
“不不不,我就知道一兩個,可能就是個例吧。”五號乘務員還想著圓過去。
哪裡知道關山插話進來:“沒有吧,之前我飛過幾班,好像有不少乘務員上了七十,肯定不算個例吧。”
乘務員的執勤時間標準是要比飛行機組要寬鬆,所以平均小時基本都要比飛行的多。比如說,飛行員一個月的飛行時間不會超過一百小時,但是乘務員是可以超過一百小時的。即便是七十小時的平均小時在乘務員那邊也不算特彆高,因此關山這種不知情的人都覺得離譜。
五號乘務員嘴巴張了張:“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還在顧忌什麼?”徐蒼臉色一下子沉下去了:“一個月二十小時,想要轉正,你自己算算需要多久?你還在隱瞞,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擔心被人報複?”
此間言語讓得關山頗為訝異:“徐蒼,你在說什麼?”
五號乘務員臉色微微一白:“哥,我沒有隱瞞什麼。”
“沒有!?”徐蒼陡然一喝:“乘務計劃室是不是在搞潛規則?你是既得利益者,三緘其口也就算了,你還是受害者,還不敢說?你放心,你不會受到報複的,我可以跟你保證。”
五號乘務員看看關山,顯然有些拿不定注意。不管怎樣,在飛機上,她還是本能依靠於機長。
這時候,關山道:“放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