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機場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鬨了。雖說它也是德國境內比較著名的機場,但是在柏林巨大的虹吸效應下,慕尼黑機場一直是不上不下,甚是難受。
不過,此刻在慕尼黑機場1735號跑道附近聚集了大量車輛和人員,其中甚至還有不少穿著反光背心的飛行員。
由於慕尼黑機場本場風量超標,大量航線遲滯在本場,根本無法起飛。有不少航班的飛行員已經在飛機上等了好幾個小時了,正是閒極無聊的時候,這下看到有好戲,哪裡能不摻和摻和?
慕尼黑機場1735號跑道是老跑道,對應的t1航班樓也是老舊的,機坪離跑道很近,走幾步就到了。而增建的另外一條1634號跑道則是新跑道,配套的t2航站樓也是全新的,機坪麵積極大,走動起來就很麻煩了。
一些實在無聊的難受的飛行員套了件反光背心,便是從機坪邊緣,踩著草地往跑道那邊走。
本來慕尼黑機場就因為英航531航班的落地而亂糟糟的,根本就沒人管那些靠攏過來的飛行員。
不過,這些飛行員也都是識相的。絕對不上滑行道,即便周圍一架飛機沒有,其他人都毫無顧忌地走在滑行道上,但他們就硬是不走平整的滑行道而是選擇走旁邊的略顯崎嶇的草地。
而且,這些人全部都穿了反光衣,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機場方麵這才是睜一眼,閉一隻眼的,不然即便麻煩些,也要把他們全部趕走。
這些飛行員走了一道,到達飛機旁的時候,機上人員已經撤離得七七八八了。
其中,有人一眼就看到了大衛。
畢竟在一眾人員中,穿著飛行員製服,扛著四道杠還是相當醒目的。尤其是機長大衛是國際民航組織在歐洲區的專員,還是有很大的名聲的。
於是,不少飛行員圍攏過去,其中領頭的是一位須發潔白的老者,看樣子已經臨近退休了。隻見老者走到大衛麵前,極為激動地抓著大衛的手:“你剛才的落地,我們都看到了,太厲害,太厲害了。之前,由你擔任icao歐洲區的飛行專員,我還提出異議的,這裡我真誠地向你道歉。”
跟徐蒼一樣,大衛擔任icao地區性的飛行專員時也受到過質疑,主要也是因為太年輕了。其中,反對者中就有眼前這個老者。這人資曆很高,當時還讓大衛頭疼了很久。
後麵即便大衛如願當上了歐洲區的飛行專員,可這位老者依舊不把大衛放在眼裡。
然而,今天他是徹底對大衛心悅誠服了,斷翼落地,這是任何飛行員想都不敢想的,可卻讓大衛給實現了。
當這種僅限於夢幻中存在的操作真的變為現實時,那種衝擊力是無與倫比的。
後麵一群稍微年輕一些的飛行員恨不得跪下來親吻大衛的鞋子,剛才的操作簡直就是神跡一般,他們根本想不出來這到底是怎麼操作下來的。
望著周圍一圈目露敬仰之色的同行,大衛頹然地歎了一口氣:“剛才......不是我落的。”
“不是你落的?”老者一愣,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站著的有些茫然的機組施耐德身上:“那是他?他是誰?”
顯然,相較於年紀輕輕就升任國際民航組織飛行專員的大衛,機長施耐德的名聲就小很多了。
“他叫施耐德,我跟他吃過飯。”其中一個飛行員道:“不過,他有這麼厲害嗎?”
在他的印象中,施耐德的技術的確不錯,但絕對算不上驚豔。
還是說人不可貌相?
可這差彆也太大了。
“也不是他!”大衛無奈道。
“那是誰!?”
嘈雜的人群中,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此前開口的老者一愣,回過頭去,發現理查德龍驤虎步而來。
很多人是認識理查德,對於這位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主席,一眾飛行員給予了足夠的尊重,直接讓開一條路來。
理查德緩步走到大衛麵前:“那是誰落的?”
大衛沒想到理查德竟然出現在這裡,不過,他也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移到了旁邊撤離的乘客人群邊角處的一道年輕身影上。
理查德循著大衛的目光看過去,隻是看到那人的背影便是身子一顫,輕聲喃喃:“果然,隻有他才能做到。”
於是,理查德舍下大衛,走向那道遺世獨立的身影。
在略顯嘈雜的環境裡,徐蒼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站著。他是那麼的不同,好像一切的紛擾臨近他的時候便會自覺地安穩下來。
背負雙手,徐蒼遠眺向阿爾卑斯山。此刻,其實不太能看見阿爾卑斯山,但是山上盤旋的巨大氣團遮天蔽日,如何能不見?
“徐蒼!”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徐蒼心有所感,略微側過身子,目光回轉,落於身後站著的那人:“理查德?”
理查德捂著自己的胸口,他感覺他的心臟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果然是他看中的人!
隻有他才能完成人力不可及的奇跡!
“剛才那個落地是你......”理查德顫巍巍地問道,很是小心,甚至顯得有些卑微。
然而,徐蒼卻沒有讓他說完,也沒有給予他任何回答。
“理查德!”徐蒼淡漠地說道:“幫我一個忙吧!”
......
英國航空總部大樓。
“你說什麼,要組織新一批的阿爾卑斯山營救?”在辦公室裡,副總裁傑裡聽著手下的彙報,隻感覺不可思議:“不是說阿爾卑斯山的風雪又加強了嗎?前麵都沒有成功,現在還能成功的?”
不管是從氣象部門,還是空中交通部門的反饋來看,阿爾卑斯山的風雪是越來越強的。前麵風雪強度還算稍小的時候,救援行動嘗試數次無果,期間甚至差點兒送命。現在風雪強度越來越高,這不是腦子發抽了?
“救援隊那邊在發什麼瘋?”
手下糾正了一下傑裡的說法:“這次組織營救的不是救援隊那邊,而是由一個叫徐蒼的人組織的。”
“徐蒼?”英航副總裁傑裡一愣:“這名字很耳熟,是不是在哪裡聽過?”
“之前,我們在雅加達的那次,就是這位徐蒼。”
“原來是他!”傑裡緩緩站了起來,心中掠過一絲焦慮。
他不太懂飛行,但是他聽過英航雅加達火山灰事件的報告。公司內部那些經驗豐富的機長對徐蒼在雅加達火山灰事件中的表現相當推崇,尤其是當時1009航班的機長更是逢人便誇張徐蒼的神奇。
就是這麼個在雅加達創造了奇跡的人不會還在阿爾卑斯山再來一次吧?
有些人的上限是需要考慮的!
“不久前,理查德先生電告所有被困的度假人員的家屬或者律師。於明天破曉之時,會有一架飛機從慕尼黑起飛,這架飛機會滿載物資,目的地就是莊園機場。這些物資足夠莊園內人員安全度過暴風雪的危險期了。”手下淡淡道:“不過,作為代價,所有被困的度假人員的十分之一的身家將會當成本次營救的報酬。”
這些涉及巨大金額的協議肯定是要親筆簽署的,但是那些人全被捆在阿爾卑斯山,根本無法過來簽協議。那就需要在征得本人同意下,由其直係親屬代為簽署。
對於那些孤家寡人,那就由其負責的私人律師代為簽字。
“那就差不多隻有十二個小時了。”傑裡坐在座椅上沉思良久:“你覺得他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不知道。”手下道:“不過,剛才反饋過來的531航班的信息。他在右大翼斷裂的情況下,安全將飛機落到了慕尼黑機場。”
“什麼?”傑裡右手猛地一抖:“大翼斷裂的飛機還能落下去,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手下沒有說話了,不過這個態度已經說明了很多。
“大翼斷裂,大翼斷裂......”傑裡隻感覺渾身發冷,這個叫徐蒼的人真的是人類嗎?連大翼斷裂的飛機都能落下去。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說不定還真能將物資運到阿爾卑斯山。
要是真的成行了,英航總裁艾西裡斯不是就能苟活下來了?那他的往上爬的希望豈不是要泡湯了?
“總裁沒有家人,他的私人律師在公司的法務部,要不要放行他去德國?”
協議是需要當麵簽署的,不能口頭約定,也不能遠程簽署。所以,英航總裁艾西裡斯的私人律師必須要前往德國慕尼黑。
“如果有人不同意呢?”傑裡突然問道。
“按照理查德先生傳遞過來的消息,除非所有人全部同意並簽署協議,否則營救不會進行。”手下人說道:“而且,時間截止於明天破曉。”
“這樣啊......”這麼一來,傑裡心裡開始泛起了一絲彆的想法。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被推開了一道小縫,露出秘書的聲音:“帕裡克先生,羅羅代表找你。”
傑裡全名傑裡·帕裡克。如果是比較熟悉的人,一般叫他為傑裡,而不是那麼熟悉的或者為了表示尊重的,則是叫他的ast&ne,即帕裡克。
“羅羅?”傑裡一怔:“他們找我乾什麼?”
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跟羅羅的人有什麼交集。
傑裡想了下:“就說我有安排了。”
結果,話音剛落,原本隻是打開一條縫的辦公室門被徹底推開,顯露出羅羅首席工程師喬納森的身影。
隻見喬納森噙著一絲彆樣的笑容,緩步而入:“帕裡克先生,你看起來並不是很忙啊。”
“喬納森·梅耶斯?”傑裡蹙著眉頭:“有什麼事嗎?”
喬納森輕笑道:“倒沒什麼特彆的事情,接個人而已。”
“嗯?”傑裡越發不解:“誰?”
喬納森哈哈一笑:“你們總裁艾西裡斯的私人律師。”
.......
在德國慕尼黑的一家酒店裡,英航531航班的人員全部給安排在了這裡。隻能說英航還是財大氣粗,直接訂了一家四星級的酒店供以安置機上人員。
此前在飛機上提醒過徐蒼的女孩子入住之後,稍稍收拾了下,便是出去了。她的目標不是彆人,正是徐蒼。
之前在飛機上,徐蒼明顯是認識她的,但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就為了解答這份疑惑,她必須要當麵問一問徐蒼。
而且,在撤離飛機後,她看到飛機右側大翼幾乎是攔腰折斷。這種情況下,徐蒼都能將飛機落下去,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不管是出於哪個目的,她覺得都有必要去找一找徐蒼。
這處酒店雖說是四星級的,但是占地麵積並不大,隻是環境相當優美。說是酒店,倒是更像一處精致的度假莊園。
酒店主體建在一處山坡上,出來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地。而且,很明顯的是,酒店人員肯定是周期性地修整草地,使得遠遠望去,無垠的草地看起來整整齊齊,沒有一絲參差不齊的樣子。
徐蒼並不難找,在幾乎快要落山的昏黃太陽下,徐蒼就那麼靜靜地站在草地上,好像一尊雕塑一般。
女孩緩緩地走到徐蒼後麵,似乎有所感覺,徐蒼首先發出了聲音:“應該是我去找你的。”
“都一樣!”女孩兒臉上沒有特彆的表情:“你不休息嗎,你應該很累才對。”
“我不能休息,一休息,精氣神就泄了。”徐蒼背著她,平靜地說道:“至少到明天破曉之前,是這樣的。”
女孩兒沉吟半晌:“你在維持自己的狀態,你還有彆的事情要做?”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現在是我有史以來最為巔峰的狀態,我必須要趁著這短暫的時間做些什麼。”
“比如去救那一百多個被困的富人?”
徐蒼輕笑道:“你知道?”
“剛才撤離的時候,我看你一直在看阿爾卑斯山的方向,或者說上麵的氣團。”女孩兒冷哼道:“在你人生最濃烈的時刻,還是要做那些沾滿銅臭的事情嗎?”
徐蒼沒有任何惱怒:“那你所在乎的是什麼?個人的情感?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女孩兒顯得有些一絲不安,她感覺自己好像被代入了徐蒼的談話節奏裡,不過,她還是回答了。
“這些雖然虛無縹緲,但卻是刻苦銘心的,不是嗎?”
“所以,如果在必要的選擇中,你甚至願意為此放棄自己的生命?”徐蒼緩緩地轉過身來,最後一絲陽光照射到他的側臉上,映照出柔和卻又堅毅的線條。
隻見他的目光落到女孩兒身上,發出了輕柔卻直擊心靈的聲音:“是這樣嗎?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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