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月氏與匈奴十五萬大軍,已經南下!”
方才秦卒說的話,讓楊憲猶如老年癡呆一般,呆呆的瞪著眼睛。
怎麼可能!
月氏與匈奴,怎麼可能會派遣十五萬大軍南下!
腦海裡,不斷重複著懷疑。
然而當看著麵前的秦卒,楊憲卻又不得不相信,陰山隘口的都尉與秦卒,絕不敢拿這件事開玩笑。
到匈奴與月氏,足足十五萬人馬!這個足以劫掠整個上郡的數量。
想到這裡。
“快去請胡將軍!快去請胡將軍!”
回過神的楊憲,慌忙的起身,然而不知是身體的顫抖,還是年紀老邁,在第一次起身的時候,楊憲直接癱坐下去,隨後手腳並用,方才站起身子。
“快去請胡將軍!”
顧不得穿鞋子,楊憲一邊急急忙忙的小跑,一邊慌張的喊道。
此前一直覺得正堂太小的楊憲,第一次覺得正堂是如此的大,以至於要跑那麼多步,都到不了門外。
正堂外。
門外的府邸下人,聽到楊憲的喊叫聲,方才進屋。
“大人!”
下人話語方才響起,就看到楊憲焦急的喊道。
“快去請胡進將軍,快!”
下人還是第一次看到,一想言行穩重的郡守楊憲,這般慌張,如同嘶吼一般,連忙點點頭。
房門外。
楊憲看著下人領命朝著府邸外跑去的背影,隨後看著眼前這個空蕩蕩的院子。
這時候,楊憲腦海裡,驀然浮現曾經那個站在院子中的少年。
當初少年先是書信,後又親自趕赴榆中城,告知他匈奴與月氏,很可能會率領大軍南下,突襲高奴。
結果他卻把少年晾在院子兩個多時辰,更出言嘲笑那少年的命,能值幾個錢。
“完了!”
楊憲羞愧得閉上眼睛,心裡那叫一個悔恨,待再次睜開後,眼神之中再無往日神采,給人感覺蒼老一分。
十五萬匈奴月氏大軍,南下突襲上郡。
一想到眼下上郡岌岌可危,一想到日後其他官員知道,會如何看他,王上知道,又會如何看到,甚至上郡所有百姓,又會如何看他。
一個個念頭浮現腦海,在想象到日後要麵對的嘲笑、指責、甚至是後人的漫罵,王上的失望.......
“大人!”
“大人!!”
伴隨著年邁的楊憲,搖搖欲墜,感覺天旋地轉,氣喘不過來,耳邊不斷響起下人的驚呼。
在昏迷前的,楊憲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
如今前程、名聲不保!
“大人!”
“快扶大人去休息!快去叫醫師。”
府邸內,在一聲聲驚呼聲中,一名名下人,抬著老邁的楊憲,去往臥房。
半個時辰之後。
郡守府邸內。
胡進、李平燕二人站在正堂之中,正堂下站著榆中城城守、十七名校尉、五名都尉,以及榆中城內的其他官員。
“胡將軍,眼下榆中城,城內城外皆是榆中、高奴兩地無數百姓,吾等必須想個決策保住榆中,萬不可讓匈奴與月氏劫掠百姓!”
李平燕看完竹簡後,對著胡進說道。
此刻李平燕的臉上,也寫滿不安,十五萬匈奴與月氏的大軍,這數量彆說一郡,就是一國都有危險。
李平燕看著手裡的竹簡,想到高奴城城守白衍昔日就在眼前說過,匈奴與月氏會南下,想到之前的書信都尚在府中,這一刻彆說楊憲,就是他李平燕都後悔無比。
當初若是相信那少年,該有多好。
“李平燕慚愧!”
李平燕收起竹簡後,搖頭歎息。
然而李平燕也明白,再是後悔,眼下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眼下最值得慶幸的是,昔日那白衍回過高奴後,不顧後果,私自下令遷徙高奴百姓來榆中,並且率領鐵騎大軍留在高奴死戰。
若非如此。
李平燕都無法想象在看到這份竹簡的時候,已經釀成多嚴重的後果。
“將軍,卑職認為,匈奴與月氏的數量,以我軍將士死守隘口,根本抵擋不住,眼下求援之餘,當務之急,是遷徙所有百姓繼續南下。”
一名身穿秦甲,佩著秦劍的都尉上前,對著胡進拱手說道。
話音落下。
又有一名都尉站出來。
“將軍,卑職認為裘岢將軍的話沒錯,眼下我們上郡士卒數量,不過三萬餘,若是匈奴集合攻一兩處隘口,死守無礙,然匈奴月氏一但分兵,我軍無法抵擋。”
正堂內。
兩名都尉的話,得到其他不少校尉的讚同。
不過也有反對之人。
“將軍,在高奴的鐵騎大軍,已經抵擋月氏、匈奴兩三日,卑職擔憂撤離很可能已經來不及,應當把百姓全部遷入城內,傳遞消息給其他城邑的同時,死守待援。”
一名年紀三十多的都尉,站出來說道。
這番話讓不少校尉都陷入沉默,若是調集其他隘口的守軍回防榆中死守,這不難,甚至死守一兩月都綽綽有餘。
但上郡其他地方的百姓,可就沒有那麼好的下場,這也是所有校尉都沉默的原因。
“將軍,匈奴與月氏,恐怖之處皆是遊牧部落,戰馬數量不可估計,卑職也認為死守榆中,方才是上策!”
一名校尉站出來,拱手說道。
話音落下後,其他校尉也紛紛點頭。
因為所有人都明白,陰山隘口傳來的消息中,已經告知消息被耽誤不少時日。
按道理匈奴與月氏的大軍,早就應當抵達,眼下之所以眼下榆中城無礙,甚至陰山隘口無礙,他們這些都尉、校尉都清楚,定是高奴的鐵騎在血戰,抵擋匈奴的大軍。
一萬餘鐵騎大軍,抵擋匈奴兩三日,已經讓他們足夠驚歎其血性。
如今一日日過去,誰都不敢保證,鐵騎大軍尚能抵擋多久。
萬一就在下一刻,或者一個時辰後,就傳來匈奴與月氏的人馬,抵達陰山隘口的消息,到時候麵對那些遊牧部落的十五萬人馬,彆說百姓走不了多遠,就是他們撤回榆中死守的機會都沒有。
正堂內。
胡進聽著麾下都尉、校尉的話,額頭滿是汗水,目光滿是猶豫。
是棄守各處隘口,保全榆中、高奴的百姓,還是冒險死守隘口,保護所有百姓全部撤離?
燭燈下,很是安靜!
眼下彆說胡進,就是一旁的李平燕,喉結都動了動,不敢草率開口,眼下任何一個命令,都關乎無數百姓存亡。
若是有個閃失,他與胡進,就是活過這一劫,也難辭其咎。
“傳......”
正當胡進下定決心,準備下令的時候。
“大人!”
“大人醒了!”
突然間,正堂內傳來侍女與下人的驚呼聲。
胡進、李平燕,以及所有都尉、校尉轉頭望去,隨後就看到一直躺在正堂內,額頭敷著布巾的楊憲,已經恍恍惚惚的睜開眼。
胡進與李平燕見狀,心中鬆口氣,畢竟他們二人,一人身為郡尉,負責統領一郡兵馬,另一人乃是監禦史,觀一郡官員秦吏過失。
在百姓去留的抉擇上,身為郡守的楊憲,才是主要負責的官員。
“楊大人!”
胡進與李平燕互相對視一眼,上前看望楊憲一番。
“胡將軍,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