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柏人。
在城外的一處郊野,十幾輛綁著白素的馬車,停在道路之中。
其中的一輛馬車上,赫然停放有一口巨大的棺槨,棺槨雕刻有精致的條紋,四周男女老幼大小數十人,此刻皆是白衣素縞站在左右。
而就在不遠處。
在官道之上,不少士人全都聚集在道路兩旁。
“若非小人,武安君不當死啊~!”
“嗚嗚嗚~!蒼天悠悠,魂兮魂兮~可有見武安君~!”
望著那馬車上的棺槨,不少士人跪在道路上,痛哭流涕,嘴裡悼念著的,赫然是武安君三字。
顯然那口棺槨內,擺放著的,赫然是趙武安君,李牧!
片刻後。
遠處突然緩緩行駛來一群鐵騎,鐵騎將士全都身著秦甲,持著秦字黑旗,戰馬上配備的弓弩,赫然是精銳鐵騎的裝備。
這一幕讓官道上不少觀望的士族之人,紛紛讓開道路。
“秦國鐵騎怎麼都來了?”
“你不知道嗎?武安君李牧的屍體之所以能魂歸故裡,就是秦將白衍,昔日破井陘之後,不忍武安君李牧的屍體曝屍荒野,便讓猗坊將軍等人帶著屍體回柏人!”
“秦將白衍?他不是秦人嗎?”
“唉,連秦人都知道李牧非其罪,秦人都憐之!”
士族之人聚集在一起,互相議論道。
李牧在世之時,他們這些士族或多或少,都去李家結交,如今李牧雖死,但隻要不得罪秦國,他們都願意給李牧送行,以表尊重,要個好名聲。
官道上。
鐵騎將士來到一行馬車麵前,為首的鐵騎將領上前。
“太傅!”
鐵騎將領翻身下馬,隨後來到一個頭發蒼白的老者麵前,對著老者拱手輯禮。
這名老者名叫李璣,字伯衡,李牧之父。
而老者還有其他身份,曾經的秦國太傅,也是秦國隴西郡守李崇親弟。
雖然李璣早已經退隱趙國,不問世事,但曾經的資曆放在哪裡,鐵騎將領也不敢馬虎。
“太傅,吾等奉白衍將軍之命,一路護送李牧將軍棺槨!”
鐵騎將領對著老者李璣,拱手說道。
“有勞!”
李璣聽到鐵騎將領的話,微微拱手:“他日李璣定會親自前去秦國鹹陽,叩謝秦王恩德!”
李璣看著眼前這些鐵騎,曾經作為秦太傅的他,哪裡不清楚,算算時日鹹陽根本不可能批複那麼快。
此舉恐怕隻是那秦將白衍的心意。
想到這裡。
即便是李璣,都忍不住感慨一句:有心了!
但李璣也不想虧欠白氏白衍,今日的事情,他日後自然會去鹹陽。
“啟程!”
李璣轉過頭,看向長子李雲、以及三子李齊,吩咐道。
見狀,在李璣身後那些披麻戴孝的李牧家屬,全都排隊走在馬車兩邊,跟著棺槨一同朝著曲沃的方向前去。
“啟程!”
另一邊,鐵騎將領也紛紛率領鐵騎將士,在道路兩邊護送馬車。
兩日後。
井陘。
白衍在大營之內,突然傳令兵急匆匆的把一封書信送到他麵前。
營帳內,白衍接過書信看起來,片刻後放下書信。
月氏與匈奴已經停戰!
據消息,停戰前,燕國曾經派遣使臣燕盱去草原見過匈奴單於。
白衍都有一些好奇,荀朔到底用什麼方法,居然讓世人皆以為,月氏與匈奴停戰,是燕國在背後使手段。
“將軍,猗坊、惠普、虞和三人,帶著李雲、李齊求見!”
宴茂這時候走近營帳,對著白衍拱手說道。
聞言,白衍點點頭。
“好!隨我出去見見!”
白衍起身,與宴茂一同朝著大營外走去。
待來到大營外的時候,果然看到猗坊、惠普、虞和三人身旁,站著兩名中年男子。
“李雲,拜見白衍將軍!”
“李齊,拜見白衍將軍!!”
兩年中年男子見到白衍,連忙拱手輯禮。
猗坊與惠普、虞和三人,則麵色複雜的看向白衍,沒有說話,隻是簡單的輯禮。
畢竟曾經三人是趙將,是李牧的麾下部曲,如今李牧雖死,但他們三人仍舊不是秦將。
“見過諸位!”
白衍對著幾人拱手輯禮道。
“安葬一事,多謝白將軍!我李氏定會銘記將軍恩情!”
李雲對著白衍拱手說道。
看著眼前年紀輕輕的白衍,李雲清楚,哪怕白衍是李牧生前的對手,但各為其主。
在李牧死後,白衍沒有砍下李牧的首級,沒有讓拿著李牧的屍體去邀功,反而是讓李牧安葬。
白衍做的一件件事,他們都看在眼裡。
故而眼下在路過井陘之時,父親李璣特地讓他們兄弟二人,前來秦軍營地內,見白衍,表示一番感激。
李牧是趙國武安君,李牧時候他們身為李牧的家屬,來秦軍的確不妥,但白衍的舉止,足以讓他們放下此前的身份。
“李牧將軍此前庇護趙國以及整個中原,不受匈奴侵擾,如今白衍之舉,不足為道。”
白衍對著李雲打禮道。
白衍的話讓一旁的虞和、惠普想到李牧還活著的時候,想起李牧的模樣,瞬間紅了眼睛。
營地外。
交談一會,李雲、李齊便向白衍告辭,要繼續送李牧的棺槨北上,直到曲沃。
這時候白衍才知道,李牧妻子說過,李牧生前常說,若是有一日戰死,希望能安葬在曲沃附近。
在白衍的注視下。
李雲、李齊對著猗坊、惠普、虞和三人輯禮,待猗坊三人回禮之後,滿是擔憂的看著三人一眼,隨後李雲方才轉身離開。
白衍看著留下來的猗坊三人。
猗坊三人見到白衍的目光,也不以為意。
“把我們三人殺了吧!”
猗坊對著白衍說道。
“你此前能放我們三人,讓我們三人護送武安君的遺體回柏人,我們已經知足,你是秦將,擅自放我們三人離開,秦國朝堂內總會有小人抓住你把柄,我們三人不想欠你的!給把劍給我們,我們隻求有個痛快!”
猗坊說完,便看著白衍。
惠普、虞和兩人也站在原地,今日回來,為的便是不欠白衍恩情。
此前他們離開,也不是為了苟活,而是把武安君李牧的遺體送回去,如今事情已經做到,他們也了無牽掛,想在白衍麵前自刎,讓白衍拿到他們三人的首級。
“白衍尚未收到我王命令,如何安置三位將軍,尚未可知!三位將軍何故至死?”
白衍看著心懷死誌的三人。
當初他之所以讓業在突襲趙國營地後放人,更多考慮的是,以李牧的威望,李牧的屍體一定要處理好。
而被趙蔥捆起來的人,大概率是李牧的親信,外加上有細間在趙營做內應,隻要業確認就可以放人。
從開始的時候白衍就很清楚,隻要是李牧的親信,放人後,不管這些人跑不跑,他都能贏得美名,能借機安撫趙邊騎。
眼下三人自願歸來,白衍也樂意見得。
不過這時候,白衍可不希望這三人自刎在此。
“白衍,我們三人不會效忠秦國!”
猗坊聽到白衍的話,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