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書房內,由於易水的消息傳來,原本下朝的大臣紛紛都在一個時辰左右,全部都被嬴政命人召入王宮,聚集在書房內。
白衍依舊在幫著嬴政處理竹帛。
而在書房最中間那巨大遼闊的地圖旁,李斯、尉繚、昌平君、隗狀等人,全都互相小聲議論,此刻看著書房最裡麵那一排排木架旁忙碌的少年身影,眾多大臣的眼神不一。
嬴政在處理好一卷竹簡之後,方才起身。
白衍則在等嬴政離開後,方才來到木桌前,拿起嬴政放置在木桌上的竹簡,朝著其他木架走去。
等白衍來到嬴政身旁的時候,嬴政已經與李斯等人,指著地圖上易水的位置,交談許久。
而通過觀察,白衍也逐漸聽出如今易水哪裡的狀況。
王翦、辛勝兩位大將軍已經率領秦國大軍抵達易水,而燕國也舉傾國之力集結燕軍在易水,準備抵抗秦國大軍的進攻。
“王上,據微臣收到的消息,魏王突染重疾,臥病在床,魏國斷然不可能出兵,此刻在易水的敵軍,除去燕國外,應當便是代地趙嘉的大軍。”
尉繚看向嬴政。
李斯、隗狀等人則看著地圖,隨後看著趙地的位置。
趙嘉二字,對於這些大臣來說,並不陌生,畢竟當初秦國圍困邯鄲之時,趙嘉便是率領多數趙國宗親離開邯鄲,逃往代地。
“趙嘉!不過一郡之地,也敢阻攔我秦國兵鋒!狂妄!”
嬴政聽著尉繚的話,看著地圖,淡淡的評價一句。
“匈奴方向可有消息?”
嬴政目光從易水的位置移開,轉而望向代地以北的那篇遼闊疆域。
嬴政清楚,如今齊國不動,楚王、魏王都臥病在床,秦國滅燕最大的威脅,便是隻剩下北邊的匈奴、東胡、夫於那些遊牧部落,那些部落一旦要趁機對付秦國,不管是聯合燕國還是南下,對於秦國來說,都頗有威脅。
“回王上,暫時沒有,臣已經命人出使月氏,勸說月氏見匈奴南下,便趁機發兵攻打匈奴!”
李斯對著嬴政輯禮道。
嬴政聞言點點頭。
白衍也不由得看向李斯一眼,隨後看著地圖上的局勢,感歎一句精彩。
秦滅燕,雖能想到,讓秦國擔憂的,並非是中原諸國,而是北方的匈奴、東胡,而最終能幫助秦國威脅匈奴的,恰恰也是數百年間,與秦國是死敵的月氏。
“王上,宮外齊使田鼎求見!”
一名宦官彎著腰,緩緩走進書房,來到嬴政身旁稟報道。
嬴政聽到宦官的話,詫異的轉過頭,看向宦官,幾息後,嘴角輕笑一聲看向白衍。
“白衍,你先去招待田鼎,寡人議事過後,再去見田鼎!”
嬴政說到,說完後便繼續看向地圖。
昌平君、隗狀、李斯等人,聽到嬴政的話,全都看向白衍,若是此前還有絲許可能,那麼此刻隨著嬴政的話,李斯等人已經確信,嬴政的的確確是要把白衍提拔為中常侍。
畢竟此刻不管白衍所做的事務,還是嬴政的安排,全都是中常侍的事務。
“諾!”
白衍有些意外,但看向嬴政的側臉,還是連忙拱手輯禮,後退兩步轉身與宦官朝著書房外走去。
片刻後。
鹹陽王宮大殿旁,田鼎跟隨者宦官,一路來到內殿,
不管是秦楚齊魏燕,亦或者已經被滅掉的韓國、趙國,在其王宮之中,都會置有內殿,用於早朝之時,另一個預備突發情況的地方,例如一些他國使臣或者朝中大臣的話,隻能告知王上,而不能讓百官得知的情況下,就會被帶到內殿。
田鼎看著門外的兩個侍女一眼,隨後從中走過,一進門內,就看到年輕的白衍已經在等著他。
看著一身秦國官服的白衍,田鼎目光複雜。
“白衍,見過田大人!”
白衍對著田鼎輯禮道。
“白將軍!”
田鼎業拱手還禮。
雖然相隔幾日不見,但再次見麵,二人目光都頗為複雜,田鼎算計白衍,白衍也算計田鼎,立場不同,二人都清楚對方的心思。
領田鼎來的宦官對著白衍輯禮,隨後便緩緩退下。
白衍看著宦官離去的背影,轉而看向田鼎。
“秦國出兵燕國,王上正在處理要務,田大人且在此稍作等候!”
白衍說道。
田鼎點點頭,隨著白衍的話音落下,田鼎看了眼前的鹹陽內殿一眼,隨後看向白衍。
“田鼎沒想到,白將軍年紀輕輕,便被秦王委以重任,日後將相不過囊中之物!”
田鼎感慨一句。
“王上厚恩,白衍尚且年輕,行事魯莽,莫說出入將相,就是為一地官員,都心有餘而力不足,王上不棄,白衍幸之,有何可言將相之事。”
白衍抬起手,對著田鼎緩緩打禮,無論話語還是舉止,處處透露著謙卑。
何為謙卑,謙虛而恭順,多是用於晚輩對長輩,白衍這般態度顯然就是沒有站在官職的立場,言語直接說自己的能力不行,全靠嬴政厚恩之下,願提攜他這個朝堂小輩。
“白將軍過謙!”
田鼎看著沒有絲毫自得模樣的白衍,試探之舉,皆在心中化作一聲歎息。
年少有才之人,田鼎見過,然能如眼前少年這般,不懷才自傲之人,田鼎活那麼久,從未見過第二個。
就是當初荀州那般,言語謙遜,然眼神卻頗為心傲,這些都瞞不過田鼎的眼睛。
更何況。
那時候的荀州,可比眼前是少年,還要年長許多許多!
內殿之中,田鼎轉過頭,看向一旁誇大的木窗,看著外麵的景色。
“聽聞小女此前曾將亡母之物交給白將軍,不知白將軍可否帶在身上?”
田鼎說話間,看向白衍。
隨後在田鼎的注視下,白衍點點頭,從官服內取出一直帶在身上的玉佩。
“田姑娘贈此物於白衍,贈物之前,田姑娘有言玉佩來曆,並囑咐白衍好生保管,故而白衍從未讓此物離身。”
白衍說話間,看著手中的玉佩。
看著這塊跟著自己兩年多,幫過很多忙的玉佩,白衍滿是留念,回想當初在臨淄之時,田非煙轉過身蹲下,從衣服內取出並且交給自己,這塊玉佩就從未離開過他。
不管是在何處,不管是藍田練兵還是去戰場。
心中感慨過後,白衍抬頭望向田鼎,玉佩的事情他不會瞞著田鼎,也不會找理由說不帶在身上,因為這時田非煙給他的,他一直很在乎。
“既然小女送給白將軍,田鼎便不再多言,此物是亡妻為數不多給小女之物,日後還望白將軍勿要丟棄!”
田鼎看著玉佩,隨後看著一臉坦坦蕩蕩的少年臉頰,最終沒有收回玉佩。
其實在來之前,甚至方才開口之前,田鼎都還有著拿回亡妻玉佩的念頭,但看著坦坦蕩蕩的少年拿著玉佩站在自己麵前,田鼎卻猶豫起來。
回想洛陰城荀州、藺安順的話,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被嬴政帶在身旁的少年,田鼎思索之時,最終決定,不收回玉佩。
“白衍冒昧,田大人可否告知白衍一些田夫人,以及田姑娘的事情?”
白衍見到田鼎開口問回玉佩,心中也是鬆口氣,把玉佩收起來後,看著側身看向窗外景色的田鼎,猶豫幾息,還是輕聲問道。
“白將軍乃是秦國將軍,白氏子弟,何故詢問這些瑣事?”
田鼎聽到白衍的話,看向白衍一眼,轉頭繼續看向窗外,話裡話外都在提醒,白衍所問毫無意義,白衍是秦人,是白氏子弟,是秦國將軍。
“聽聞~!”
白衍正準備說話,內殿外便傳來動靜。
見狀,無論白衍還是田鼎,全都停下交談。
“王上!”
“王上!!”
隨著門外兩名侍女的聲音響起,嬴政便出現在白衍與田鼎麵前,走入書房之中。
“王上!”
白衍抬起手,對著嬴政打禮。
“免禮!”
嬴政從白衍身旁走過,隨後去到內殿中的王座上。
“齊使田鼎,見過秦王!”
田鼎這時候對著嬴政,緩緩輯禮到。
“齊使今日求見寡人,可是有事?”
嬴政看著田鼎,故作好奇的詢問道,眼神直勾勾的看著田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