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山脈。
在灰暗的天色下,古道之中,有一處由兩百餘名戎卒看守的隘口,彆看這個隘口在雲中山脈內的古道上,地理位置重要,但常年以來,一般在隘口的人都不過一百人左右,其作用多是看守來往的商販,以及防範少量的匈奴南下劫掠。
若是碰到大規模的匈奴南下,這個隘口,也抵擋不住,加之雲中山脈道路複雜,故而不管是當初的趙國,還是如今的秦國,都沒有派遣太多士卒來到這個隘口看守。
“嗯?馬蹄聲?”
隘口的城道上,十來名手持長戈站崗的戎卒突然聽到耳邊傳來轟鳴不絕的馬蹄聲,隨後看向四周。
當動靜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近之時,一個個戎卒立刻想到什麼,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是匈奴!匈奴來了!”
“快!快去稟報,匈奴來了!”
一個個戎卒說話間,神色慌張的本能退後兩步,互相對視一眼,隨後滿是警惕的看向前方通往北方的古道。
片刻後。
隨著越來越多的戎卒聽到動靜,一個接著一個來到隘口上,不到一會,城道上便站滿戎卒,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戎卒手持長戈與箭矢,紛紛對準遠處。
一名身穿秦國衣甲,嘴巴帶著長須的秦軍將領,一手扶著腰間劍柄,一邊看著前方傳來馬蹄轟鳴聲的峽穀。
耳邊傳來的聲音越來越近,轟鳴不絕的馬蹄聲越來越響亮,這名將領哪裡聽不出,此番南下劫掠的匈奴人,數量絕對不少,但眼下,將領想到密信,並沒有著急下令撤退。
側頭看了一眼旁邊城道上插著的秦字黑旗,將領望著那些匈奴大軍,耐心的等待著。
十餘息後。
當遠處的峽穀裡,出現排山倒海一般的匈奴人流時,這名將領深深舒口氣,看模樣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什麼。
不僅僅是這名秦軍將領,此刻就是城道內其他所有戎卒,無一例外,看到遠處猶如黑色洪流一般湧來的匈奴大軍,都臉色大變,無比蒼白起來,整個人都顫抖不已。
太多了!匈奴大軍的數量布滿整個古道,而且其後還源源不斷的出現,所有手持長戈的戎卒都清楚,若是死守的話,估計不到半個時辰,他們所有人都要被匈奴人殺死。
但撤退,他們更不敢。
沒有命令擅自撤退,他們就算活著,也會是罪人,不僅會被通緝,無法進入其他地方,就連秦國都出不去,而遠在故鄉的家人,亦會被連坐。
所以儘管所有戎卒都害怕,甚是拿著長戈的手都在顫抖,麵色蒼白,但從未有一人,敢轉身逃跑。
“撤!”
看著越來越近的匈奴大軍,正當所有人都做好戰死在這裡的準備時,一個撤退的聲音突然響起。
一時間一個個秦卒都沒反應過來,所有人一臉疑惑的循聲看去,然後便看到,說話的人,下令撤退的人,赫然是他們這裡新來的將領,名叫郭誼。
撤?
將領為何說要撤退?沒有命令的話,貿然撤退他們回去,便都會成為有罪的罪人。
“撤回沃陽!”
秦軍將領郭誼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再次下令撤退。
說完,郭誼率先朝後走去,來到後麵的牆旁邊,拿起方才插在上麵不久的火把,看了一眼下麵一名名士卒正在搬運乾草、木棍堆積在大門後麵。
這一幕映入所有將士眼中,將士們都清楚,防範匈奴大軍與防範中原諸國大軍不同,對於他們這些將士而言,匈奴人對他們最大的威脅,並非是人數,一萬個、兩萬個匈奴人,對於他們來說,與五千人差彆不大,反正都是守不住。
但隻要拖住匈奴人的戰馬,匈奴人就沒那麼容易追上他們。
眼下。
郭將領顯然是打算點火,攔住匈奴大軍的戰馬。
“撤!!”
“快走!!”
見到將領的舉動,所有城道上的秦卒紛紛對視一眼,連忙立起長戈,轉身朝著隘口下走去。
郭誼看著將士們離開,收回目光,然而奇怪的是,郭誼卻沒有把火把丟到城道下,而是等那些將士離開後,就這般丟在一旁的走道內。
這般舉動,讓郭誼身旁的兩名秦卒一臉疑惑,不明白為何郭誼不丟下去點火,而是丟到一旁,要知道若是沒有大火攔住大門的話,離開的那三百名士卒,跑不了多遠就會被匈奴人追上。
況且這天空陰沉沉的,但也並沒有下雨。
“郭不更!這......”
兩名秦卒將士帶著疑惑對視一眼後,其中一人開口說話,然而話還沒說完,突然間,郭誼便拔出佩劍,在這兩人驚恐的目光中,直接持劍一劈,幾息前還未說完話的士卒臉上,一道猙獰的傷口不斷湧出鮮血,滿是不可思議的看著郭誼,生命最後一刻都還是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為何他要殺自己。
鮮血濺到城道上,士卒的屍體就這般倒在未熄滅的火把旁。
另一個士卒反應過來,剛想拔劍的時候,郭誼赫然已經上前,一手抓著其衣服,一手持劍刺入其腹部。
“郭不,不不更......”
士卒死死抓著郭誼的手,臉上滿是恐懼,顫顫巍巍的說話,手上的力道卻逐漸變小。
待郭誼拔劍出來的時候,這名秦軍將士早已顫顫巍巍的說不出話,跪下後,緩緩倒在地上。
郭誼拿著帶血的利劍,轉身看向沃陽方向的古道,看著那些原本逃離隘口的秦卒,正在望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哦哦哦哦~!!”
“哦哦~!”
隨著轟鳴如雷的鐵騎聲來到隘口後,傳入耳中的,赫然是匈奴那數不清的喊叫聲,每一個喊叫聲中,都透露出匈奴人內心之中的興奮。
郭誼聽到這些喊叫聲,並沒有害怕,反而還露出喜悅的模樣,望著那些秦卒反應過來後滿臉恐懼的逃命,郭誼輕笑一聲,清楚那些秦卒逃不了,於是轉過身,看著城道外牆,一個個綁著粗繩的鐵鉤,從外麵一排排的甩入城道內,接著繩索緩緩收回去,鐵鉤在即將掉下去時死死的勾在牆上。
親眼看著一個個匈奴人,接連不斷的從城牆外側爬上來城牆,一個個匈奴人,接連不斷。
郭誼有些緊張,但看到那些匈奴人果然沒有傷害自己,立刻放心下來。
不到一會,越來越多的匈奴人關口,隨後來到關口大門下,一個個匈奴人取掉原本準備燃燒的木材,用力撐掉大門木栓。
木栓掉落在地麵發出巨大的動靜,緊接著隘口大門便緩緩打開,匈奴首領頭曼單於以及一個個部落首領,赫然出現在眼前。
在頭曼單於的帶領下,匈奴大軍源源不斷的湧入隘口之中。
隘口內。
兩個匈奴人帶領著郭誼,走到匈奴大軍之中,在四周密密麻麻的匈奴人的包圍下,見到頭曼單於。
初次見到北方匈奴大名鼎鼎的頭曼單於,郭誼也十分緊張,三十多歲的頭曼單於,如今正值壯年,十分魁梧,特彆是郭誼聽過頭曼單於的一些事跡。
“郭誼,拜見單於!”
郭誼對著頭曼單於行禮,把手放在胸前,緩緩低下頭。
這裡郭誼耍了一個小心機,行禮時用的是北方匈奴的禮儀,這是代表尊敬與臣服。
然而郭誼不知道的是,他這般舉動落在頭曼單於眼裡,隻有濃濃的嘲笑與不屑。
或許用一句話來形容最貼切,那便是在北方,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臣服他頭曼單於,像郭誼這種人,頭曼單於更是打心底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