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善無城內的呂氏酒樓內,詹關、崔平、甘泗等人,在美人懷中,喝得酩酊大醉。
詹關還好,雖說官職不高,但好歹以往不管是在鹹陽內,還是出外,時常都能飲酒,而身為衛士令的崔平,可就少有機會,畢竟崔平所在的地方,是鹹陽王宮,一年飲酒的機會,就那麼兩三天,昔日嫪毐的事情讓所有人都被嚇一跳,誰都害怕再碰到這種事。
“喝!”
崔平此刻已經卸下衣甲,穿著布衣,懷中摟著一個嬌滴滴的美人,熏紅的模樣下,不斷朝著白衍等人敬酒。
一旁的羋旌也喝得大醉,不過比起往日,今日的羋旌格外沉默,沉默得讓甘泗都察覺到異常,不過好在甘泗不知道刺殺白裕以及上郡高奴的事情,都是出自昌文君之手,故而並未往那方麵想。
況且甘泗今日也十分高興,畢竟此前立功的他,也被提拔為城令,由鹹陽任命。
如此大喜之事,麵對崔平與詹關的連連恭賀,甘泗也喝不少。
木桌後。
湛盧!
羋旌那幽怨的眼神,不知道是今晚第幾百次,不經意間望向正座上白衍的腰間,看著白衍的那把佩劍。
名劍湛盧啊!
想到這裡,羋旌再次拿著一杯酒,直接一飲而儘,昏沉沉的腦袋,似乎隻有醉酒,方才能舒服一些,不去想那讓人憤恨的事情,不去罵那薄情寡義的嬴政。
“請!”
白衍看著趴在木桌上的羋旌,注意到崔平那疑惑的目光,連忙抬手拿起酒爵,對著崔平敬道。
在白衍身旁,給白衍倒酒的並非其他女子,而是岑晴,這倒不是白衍有什麼邪念,而是比起其他女子,處處帶著心思,恨不得貼上來的舉動,岑晴那兢兢戰戰保持距離的方式,讓白衍感覺較為舒服。
“啊!請!”
崔平紅彤彤的粗狂臉頰上,因為羋旌的舉動,略顯尷尬,不過好在白衍處處都在照顧他,故而並沒有落下顏麵,也沒有下不來台。
雖然醉呼呼的,但崔平飲完酒爵的酒後,看向羋旌的眼神,還是異樣,明顯有些介意。
在崔平心裡,昌文君在秦國是何等受人尊崇,就是右丞相昌平君都遠遠不及,當今朝堂不管那個官員,那個將軍,就是大將軍王翦、上卿姚賈等重臣,哪個提及昌文君,不都是點頭讚歎。
為何身為昌文君長子的羋旌,今日如此怠慢他與詹關,要知道就連楊老將軍離開前,都連連與他們飲酒,閒談間皆是歡聲笑語。
隨著夜色逐漸變深。
雅間內,當羋旌、崔平接連醉倒過去後,酒宴也算進入尾聲。
白衍讓人攙扶羋旌與崔平去休息,看著同樣也快醉倒的詹關,故作醉意的模樣,一臉感歎詹關的酒量了得。
詹關聞言連連擺手,然而通紅的臉頰上,那笑容,已經暴露出一切。
“湛盧~!”
在將士的攙扶下,羋旌起身時,閉著眼睛呢喃一句。
聲音雖小,但不僅僅甘泗、白衍、岑晴等人聽得到,就是也快醉倒的詹關,都聽得清清楚楚,瞬間,甘泗、岑晴等人看著被將士攙扶離去的羋旌,下意識的看向白衍,看向白衍腰間的那把名劍。
望見也已經喝得快醉倒過去的白衍,再看著被攙扶離去的羋旌,甘泗這時候才知道,為何今日,羋旌如此沉默。
想到羋旌的舉動,再想到此前匈奴南下時,羋旌那隻顧自身的言語,比起一開始羋旌來到善無,如今甘泗對於羋旌的期待,跌落至低穀。
枉費此前在鹹陽時,聽到四處流傳對於羋旌的讚美之言,一直以來的期待與激動。
甘泗搖搖頭,日後像羋旌這樣的人,還是儘量不要掏心掏肺,甚至最好遠離一些才是,莫說湛盧王上已經賜給郡尉白衍,就算沒有,在甘泗眼裡,羋旌也配不上這把傳世名劍。
“今日便先到此,明日想必會有老者賢人到來,明日再醉飲,如何?”
白衍微微晃動的腦袋,似乎沒有聽到方才羋旌的話,緩緩趴在木桌上,笑嗬嗬的看向詹關,約定明日繼續。
甘泗聽到白衍的聲音看向白衍,見到白衍也已經快要醉倒,忍不住笑了笑。
甘泗忍不住拿白衍與羋旌對比,甘泗發現,論出身,白衍也是出生平陽白氏,名門之後,而對比白衍待人的方式,莫說看呂氏,莫說看那些士族,就是對待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將士,白衍都以誠待之,更彆說,對比此前匈奴南下,一個想著讓易水王翦將軍調大軍回援,一個是在鹹陽,得知風吹草動,雁門有危險之時,連夜趕路回到雁門。
一個個細節對比下來,甘泗這才明白,為何王上要賜名劍湛盧給白衍。
不提一個個戰功,不提白衍立下的一個個功勞,單是上郡高奴那一戰,白衍讓上郡高奴百姓撤離,隻身留下,率領鐵騎在高奴,若沒有那一次死戰......
回想白衍曾經的所作所為,甘泗都忍不住心悅誠服,這樣的人若是不配湛盧,何人配。
雅間內。
詹關聽到白衍的話,本能的點點頭。
“一定!”
詹關感覺腦袋像裝著巨石一樣,很沉重,眼前愈加模糊,想到賞賜的事情定然已經傳出去,詹關知道,明日,不知多少士族會上門恭賀白衍。
想著想著,詹關再也堅持不住,趴在木桌上,閉著眼睛,大口喘息間,腦海裡幻想著明日那些士族,會不會有哪個名門長者,看到他一眼便覺得器宇軒昂,日後定能位居高位,故而把孫女賜婚與他,並且動用人脈扶持他。
“明日一定!”
詹關輕聲的重複道,隨後緩緩睡去。
“明日再來!”
白衍也一臉醉意的看著詹關,隨後一臉醉醺醺的模樣,趴在木桌上,慢慢閉上眼睛。
這一頓酒,白衍喝的不比詹關、甘泗等人少。
甘泗見狀也沒有意外,看著白衍已經趴在木桌上,喝醉過去,甘泗忍著腦袋的眩暈,緩緩起身,甘泗清楚,等會會有人攙扶白衍回府。
“方才監禦史之言,汝可有聽到!”
甘泗離開前,想到什麼,先是讓其他女子離開,待那些女子離開後,一邊揉著額頭,一邊詢問白衍身旁的‘兮兒’。
岑晴聽到甘泗的話,看著已經熟睡過去的白衍,看向甘泗時,眼眸閃過一抹警惕,但還是點點頭。
“湛盧!”
岑晴沒有說聽到,而是直接把兩個字念出來,這也直接表明立場。
好在讓岑晴鬆口氣的是,甘泗聽到她的話,並沒有露出什麼表情,而是緩緩點頭。
“甘泗本以為聽錯,故而詢問一番,郡尉已經醉酒,也不知道可否聽到此話。”
甘泗說話間,目光看向岑晴,隨後微微搖頭,轉身朝著雅間外走去。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方才監禦史羋旌說過什麼,他也沒聽清,如今白衍喝醉過去肯定也沒聽到,既然你親耳聽到方才監禦史的話,日後就找機會告訴白衍。
這倒不能怪甘泗耍心機,畢竟甘泗也不清楚,白衍聽到羋旌的酒後之言,會不會在意,若是白衍大度,根本沒放在心上,那甘泗在其他人眼裡,豈非是個挑撥離間的小人,不僅在白衍那裡落不著好,還有可能會得罪羋旌。
至於羋旌會不會因為一句話而怨恨,甘泗以前或許認為不會,但方才羋旌的酒後之言,讓甘泗清楚。
羋旌得知,心中一定會怨恨他!
木桌後。
跪坐在白衍身旁的岑晴,目光看著甘泗離去的背影,鬆口氣之餘,看向一旁的白衍,也替白衍感到開心。
岑晴雖然出生低微,是個小村的耕農之女,但岑晴不傻,經曆那麼多事情後,在酒樓這裡見過那麼多的是是非非,形形色色的人,岑晴清楚,比起以往那些與白衍喝酒的士人。
方才那甘泗,是實打實的替白衍考慮,為白衍著想的人。
想到這裡。
岑晴心裡滿是羨慕,看向白衍的目光,微微閃爍。
看著少年身旁,如今已經聚集諸多好友,更有貼心的人幫助,有時候岑晴也在想,他真的是當初水村那少年?
不說其他人,就是方才私下提醒的那甘泗甘大人,岑晴在酒宴上可是已經知道,如今的甘泗,已經是善無城城令。
一郡郡治之城的城令,這等地位要是放在水村,或者她家鄉,那都是村民見到,都要跪拜的官員。
而方才甘泗,卻在白衍醉酒後,為白衍擔心。
還有。
傳世名劍,湛盧!!!
岑晴眼神看向白衍腰間的那把通體黝黑,讓人一見便難以移開目光的佩劍、
岑晴不懂劍,但卻聽過這把劍的故事,而且方才監禦史羋旌,都心生嫉妒,想要擁有這把名劍的模樣,岑晴能清楚這把劍,到底多珍貴。
想必叔叔嬸嬸,還有那些水村的村民,日後得知白衍佩戴的劍,便是傳說中的名劍湛盧,估計都不敢相信。
“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