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沒想到,居然會在魏國這裡見到大伯。
怪不得寇壯一直都沒有見到人,這怎麼可能會見到人,人都已經在囚徒之中,來到魏地。
“將軍!”
“將軍!!”
負責看守囚徒的秦軍將領,見到白衍到來,紛紛上前,對著白衍拱手輯禮。
遠處四周那些監視囚徒的士卒,也紛紛看向白衍這邊。
白衍對著眾將士點頭,隨後目光看向不遠處,已經奄奄一息的大伯,在這一瞬間,白衍腦海裡浮現轉身離去的念頭,然而隨之而來的,便是小時候外祖母的教誨,還有父親那曆經風霜的臉頰。
白衍吩咐將士去盯著其他地方的囚徒,隨後便朝著大伯那裡走去。
渠道下。
大伯一臉迷糊,蒼白虛弱的臉頰下,嘴唇發白脫皮,恍惚間,大伯突然聽到耳邊傳來秦卒的催促聲,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激靈,本能的要起來乾活,但搖搖欲墜的身體未等走兩步,便跪在地上。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大伯蜷縮著身體,整個人本能的處於恐懼之中,顫顫巍巍的嘴唇,不斷念叨著,言語之中儘是祈求,甚至害怕得身體也不由得蜷縮起來。
“將軍!”
感覺身體滿是苦痛,聽到動靜,大伯抬起那虛弱的臉,小心翼翼的看向遠處。
這時候才見到,幾個身影走到渠道旁。
當看清為首人影的瞬間,大伯依舊感覺是自己產生幻覺,他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看到衍兒,衍兒明明已經被他誆騙回齊國,又怎麼會在這裡。
幻覺!
一定是幻覺!!!
衍兒怎會在這,又怎會穿著秦國衣甲。
“將軍!”
“將軍!!”
然而隨著一個個秦卒的喊叫聲,大伯看著周圍一個個秦卒都對著那人影輯禮,大伯動了動疲憊不堪的眼皮,烈日下,看了看四周,又看著走近的人影。
不對!
漸漸地,大伯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之處,怎麼似乎不是幻覺!!!
“這......”
大伯帶著絲許不可置信,虛弱的臉頰上,顫抖的嘴唇動了動,眼神恍惚的看著白衍。
這時候大伯看著渠道上方一旁的那男子,赫然發現,那男子似乎他見過,那日在巨陽城外時,他便見過這凶神惡煞的男子,讓人心驚害怕,不過眼下,與在巨陽城不同的是,此刻那一臉凶惡的男子,身上穿著秦國衣甲。
“拿水過來!”
白衍轉頭對著牤說道,隨後看著牤從一個士卒手中,接過一個水壺,白衍拿過水壺後,便下渠,來到大伯身旁。
“大伯怎會在此?”
白衍看著癱軟在地的大伯,拿著水壺來到大伯麵前,蹲下身子後,擰開水壺的木塞,把水壺慢慢的放在大伯的手中。
看著眼前大伯的淒慘的模樣,隨處可見破爛的衣物上,一道道鞭打出來的傷疤,還有手上、臉上都是,白衍有些好奇,大伯偷的是他錢財,他又沒有報官,大伯為何會落成為囚徒、罪人。
‘將將將軍!’
大伯神色滿是不可思議,本能的開口,不斷看著周圍那些秦國將軍,隨後一臉驚恐的目光,看向眼前穿著衣甲的少年,不敢相信這少年的臉,居然如此像自己的侄兒,水衍。
不對!
為何,為何,眼前這像衍兒的少年,這秦國將軍,方才,叫他‘大伯’?
“衍衍衍......”
大伯突然想到什麼,瞳孔一縮,滿是驚恐的瞪大眼睛,無比震驚的望著眼前的少年。
衍兒!!!!
大伯徹底傻眼住,隨著心中的這個念頭,整個人都陷入呆滯之中,嘴巴緩緩張開得最大,一句話卻又說不出來。
正當這時候。
忽然不遠處,幾個囚徒在渠道之中,朝著白衍跑來。
這一幕讓其他四周的秦國士卒,紛紛心頭一驚,頓時手持長戈,朝著那些人衝去,佩著秦劍的秦卒也紛紛拔出秦劍,幾乎就在眨眼間,就有不下三四十個秦國將士,朝著那幾個人衝去。
牤也見到這一幕,兩步上前,看著那些囚徒,眼神一冷,伸手拔出腰間佩劍。
劍太輕不怎麼合手,但牤也不介意拿劍殺幾個人。
“將軍!懇求將軍給吾等一個機會,吾等願為將軍赴湯蹈火,將軍!!!”
“吾等願為將軍身先士卒,以求立功,還望將軍開恩,準許吾等效命!!!”
“吾等素聞將軍之名,求求將軍開恩!!!”
那幾個囚徒見到這般陣仗,清楚再過去,就是死路一條,於是遠遠的便跪在地上,對著白衍哭喊道,不斷在泥濘的渠道中磕頭,一邊磕頭一邊祈求著。
“壓下去......”
負責看守這片區域的秦軍將領,一臉憤怒的看著那幾個囚徒,想到這幾個囚徒居然敢驚擾將軍,心中滿是怒意,直接下令讓其他秦國士卒將其壓下去,不打算讓這幾人,活過今晚。
然而話音尚未說完,便看到麾下士卒似乎動了動,卻又立即停下,疑惑的將領轉過頭,便看到白衍擺手示意先不動。
見狀,秦軍將領朝著白衍小跑過去。
“末將讓將軍受驚!”
將領來到白衍麵前,拱手打禮道。
“無妨。”
白衍並沒有在意,看著將領:“若是衍沒有記錯,爾乃不更,名逑!”
因為是來自白氏鐵騎,又是白衍第一次領兵便率領的將士,一路走來,數次出生入死,白衍有印象,特彆是此前不管是在上郡高奴,還是閼與、井陘,這名將領的木牌,都是白衍親自拿到其手中。
“回將軍,屬下名逑!”
將領逑,聽到白衍的話,微微一愣,看向白衍一眼後,連忙低頭稟報道。
“吾命你去調查那些人,若無事罪者,屬連坐之人,無懼死者,可入囚徒營,營中之人無士伍之身,卻有士伍之食,立功而定罪!”
白衍吩咐道。
這是白衍臨時起意的決定,因為看到那些人的眼神,白衍去過戰場,比任何人都清楚,露出那種眼神的人,都已經在絕境中,孤注一擲。
想到用囚徒上戰場的的一個個名將,加之那些囚徒的眼神可用,白衍倒也想試一試,組建一個囚徒營,看看會不會給他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獲。
畢竟在囚徒之中,很多人都是被連坐方才來此,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罪人。
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他們一定會珍惜。
“諾!”
逑聽到白衍的話,有些意外,連忙領命。
“囚徒營,便交由你統領!”
逑正準備起身,突然再次聽到白衍的話,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怔怔的看向白衍轉身離去的背影,眼神在這一刻不禁泛紅,轉瞬即逝。
“諾!”
逑打禮道,看著不遠處那些將領羨慕的眼神,還有牤那羨慕的眼神,逑無法訴說此刻心中的情緒,直勾勾的看著白衍離去的背影,唯有再次拱起手。
這一刻,逑沒有說一句話,卻又似乎說了什麼。
渠道內。
大伯怔怔的看著這一切,看著那熟悉的身影,這一刻卻讓大伯感覺十分陌生,大伯根本不敢相信,此刻親眼看到的事情。
然而一切又是那麼的真實,一件件事情都在告訴著大伯。
那個在這數年間,揚名天下的秦國白衍,赫然便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侄兒,親仲弟的次子,水衍!!!
這怎麼可能???
那個最不成器,他一直以來,都從未看得起的那個瘦弱侄兒,居然是秦將白衍!
秦將白衍,那個上郡高奴揚名,滅趙之戰中,與李牧交戰,震驚天下的秦國名將,白衍!!!
居然是衍兒!!!
大伯這一刻,驀然想到仲弟,想到仲弟那老實憨厚的臉龐,還有仲弟媳那毫不示弱的潑婦模樣,想起昔日一幕幕。
突然。
大伯看到那個凶神惡煞,眼神格外嚇人的魁梧將士,看了他一眼。
大伯被嚇得回過思緒,手腳發抖,滿是害怕,被兩個秦國士卒攙扶起身,大伯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帶出渠道。
尚不知曉要去哪裡,然而當走去渠道後,看到以往那個鞭打自己的秦卒,在遠處跟在一個秦國將領後麵,而那個將領則跟著一個將軍,與將軍,及其他將軍一起,對著前麵的衍兒打禮。
大伯一臉恍恍惚惚,看著前麵那背影,這一刻是那麼的陌生。
厘城。
府邸內,白衍聽著將士稟告,屍堰方才已經離開厘城,匆匆趕往大梁方向。
白衍得知這個消息,隻是歎口氣,卻也沒有讓將士去阻攔,屍家其他族人都還在大梁城內,更彆說屍埕不能回大梁,那麼定會讓屍堰代回大梁。
一旁的木桌上。
一個個仆人、侍女,端著菜羮好肉上來。
大伯一臉虛弱的看著這一切,望著眼前的酒菜,此刻大伯根本不敢冒然伸手去拿,小心翼翼的看向遠處的白衍一眼。
從震驚到接受,如今大伯心中滿是悔恨,更多的還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