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城門緊閉,城頭上,除去插有魏國旗幟外,更有密密麻麻的魏國士卒,一臉驚恐的看著城外遠處。
就在遠方的天際下,如同皓海一般的秦國大軍,幾乎遍布整個西邊,遠遠看去,似乎望不到頭。
一想到這段時日單是邊騎,就讓魏國大軍死傷無數,城頭上的每一個士卒臉色上,都充滿惶恐與不安,更彆說,他們都已經聽聞,秦國似乎準備引鴻溝與燭河之水,水淹大梁城。
“也不知道,王上會不會降秦......”
一個年紀隻有十七八歲左右的年輕魏卒,穿著寬鬆的魏國衣甲,望著遠處的秦國大軍營地,臉色滿是絕望,手都在打哆嗦。
像這樣的情況,在城頭幾乎很常見,甚至連一些年長的魏卒,也好不到哪裡去,所有人的臉色都滿是陰鬱。
麵對裝備精良,驍勇善戰的邊騎,他們魏卒貿然出城,無異於送死。
曾經,魏國也是天下雄霸一方的諸侯國,更有名震天下的魏武卒,然而隨著魏國失去越來越多的疆域、領土,不僅無法再維持魏武卒的數量,就連騎卒,在魏國的數量都已經不多。
而僅剩不多的騎卒隨著嚴將軍出城,尚未等化解秦軍的挖渠圖謀,便被邊騎,射殺的射殺,衝殺的衝殺。
“將軍,吾等,可否還有機會勝秦軍?”
一名魏國將領站在魏丘身旁,望著城外的秦國大軍已經兵臨城下,他深知,秦國使臣已經進入大梁城內,他們所有人的存亡,就要看王上如何決定,是降秦,還是寧死不降。
“嚴將軍!”
魏丘未來得及回答身旁親信的話,便見遠處城道內有動靜,隨後便見到是嚴將軍到來,看著嚴將軍肩膀和手臂依舊綁有帶血布帶,魏丘沒料到,已經重傷的嚴將軍,此刻居然還來城門這裡巡視。
秦軍大營。
白衍身穿衣甲,佩劍騎馬,帶著一眾將士來到大營。
然而方才進入大營沒多遠,就突然見到昝壽、仲右二人,在遠處低著頭,等著在哪裡,並且看樣子,已經等了許久。
見狀。
白衍一臉疑惑,這二人不是應該出使大梁,去見那魏王嗎?
“二位將軍為何不出使魏國?反而在此?”
白衍騎馬來到二人麵前,輕聲詢問道,不知為何,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將軍!”
“將軍!!”
昝壽、仲右對著白衍拱手,聽到白衍的話,二人互相對視一眼,有些疑惑,似乎也有些好奇。
“將軍莫非不知?”
昝壽看向白衍時,有些不解的皺眉問道。
看著白衍似乎並不知道事情經過,昝壽想了想,這才告訴白衍,此前他們已經都快到達大梁城的時候,忽然見到白衍的大伯騎馬追來,直言讓他們二人回去,由他大伯出使魏國。
起初,二人見到大伯並沒有白衍的命令,並且也沒有見到白衍的將士護送大伯前來,並不相信大伯的話。
然而直到大伯拿出魏國相印出來,這讓二人都沒想到,並且大伯告知二人,此前其侄兒所憂,再也不複存在,大伯已經說服魏相,並且持有魏相書信,加之是主將白衍親伯的身份,他更合適,也更有把握說服魏王。
而得知他們已經前往大梁,這才急匆匆的追趕而來,來不及告知親侄兒,不過已經命人去稟報,他們等著即可。
“大伯?”
白衍聽到昝壽、仲右的話,一臉疑惑,駕馭戰馬轉過頭,看向身後遠處那輛馬車。
牤也皺眉,知曉白衍心中所想,直接示意讓其他將士,去那輛馬車上搜查。
然而還未等那幾名秦軍將士靠近,馬車布簾便緩緩掀開,屍埕的身影從馬車內走出來。
“白將軍不知此事?”
屍埕出來後,站在馬車上,看了看那些將士,隨後一臉好奇的,不解的吸口氣,皺起眉頭看向白衍。
此前大伯能悄悄離開厘城,除去白衍事務繁忙的原因外,最重要的便是有屍埕的幫助,這才瞞過那些看守的秦國士卒。
但這一刻。
屍埕自然不會承認,故而把目光看向馬車一旁的扈從。
隻見扈從一臉害怕的上前,對著白衍直接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幾息後,不斷對著白衍磕頭。
“將軍,是奴才忘記稟報將軍!還望將軍恕罪啊!將軍饒命!”
扈從滿是祈求的磕頭道。
年邁的屍埕站在馬車上,看著這一幕,瞥了一眼白衍後,頓時浮現怒容。
“大膽,如此軍情要事,爾居然膽敢遺忘。”
屍埕說到這裡,目光從扈從那裡,轉而看向白衍,拱手打禮後,指著那扈從。
“將軍,萬萬沒料到,一切居然皆因此人疏忽,實在該死!還請將軍......將其,賜死!”
屍埕說到最後之時,眼神直勾勾的看著白衍,根本不看那扈從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扈從的死活。
“屍相!莫忘城內,有多少魏國百姓!”
白衍騎著戰馬,臉頰上露出少有動怒的表情。
白衍知道屍埕是在演戲,給他一個台階下,但是屍埕的做法,讓白衍真的忍不住心生怒氣。
連他白衍都想要勸說魏王一番,為何屍埕卻要讓大伯前去。
“故,屍埕願把佩印,以及書信,交由秦使!”
屍埕見到白衍動怒的模樣,並沒有露出什麼表情,反而認真的對著白衍打禮。
“入營!”
白衍看了屍埕一眼,沒再說什麼,在這件事情上,白衍清楚他被屍埕算計得死死的。
一但不承認大伯出使大梁的事情,無法讓鹹陽朝堂的人理解,為何不讓有相印以及屍埕書信的大伯出使,而更多的有心人,也會大伯利用相印、以及其身份擅自哄騙之舉,去嬴政那裡諫言他,他或許沒事,但是昝壽、仲右就沒那麼好,要知道他們二人接令之後,擅自返程......
更重要的是,這二人還是因為他白衍,方才思慮再三,最終返程。
一旦昝壽、仲右被責罰!!!
白衍能想到,日後其他將軍會如何看他。
看著屍埕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已經算計好,甚至連台階,以及處死的人,都準備妥當,白衍隻能吃一塹長一智。
“二位將軍回營休息,白衍尚有事情,需要二位將軍!”
白衍看向昝壽、仲右。
既然出使魏國的這件事情,沒有落在他們二人手裡,那麼楚國的事情,便需要適當透露一些給二人知曉,讓馬跑,就需要給馬兒吃草。
魏王假不降,便會鑿渠引水,滅魏就在眼前,白衍需要讓天下,都看到一個毫無弱點的秦國大軍,這樣彆人才不敢輕舉妄動。
隻要能讓這麾下三軍眾將不離心,不管是齊國,還是楚國來援,白衍都不會懼怕。
“諾!”
“諾!!”
昝壽、仲右拱手應道。
禮畢後,看著白衍離去,二人都有些疑惑,方才白衍的語氣以及舉動,都讓昝壽、仲右二人意識到,事情似乎沒他們想的那般簡單。
不過回想起此前大伯的那些話,他們二人是真的沒有選擇,因為人多,白衍詢問之際,有些話他們不好說,此前他們之所以答應白衍的大伯,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大伯隱晦的暗示過,大伯與白衍有血脈之親,終究都是族人。
白衍豈有不願扶持族人之舉?更何況,更彆說,如今有相印與書信,誰還能比他更合適,若是他們二人還要固執,不僅僅讓白衍為難,一旦失敗,他們就要為此負責,自己去鹹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