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粟餅啊!香甜的粟餅!”
“燭河的大魚,半錢三條!可以拿回去養著!”
“布衣啊!洛陰送來的布衣,沒有縫補,半錢兩件啊!”
滎陽城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滎陽百姓中,到處都是小販在攤位前,不斷賣力的吆喝著。
與其他街道的繁榮不同,作為最混雜,並且售賣種類也最多的地方,這裡一眼看去,人來人往中基本看不到什麼富貴人家。
白衍在人群中,聞著濃濃的魚腥味,看著一些小販,正在販賣不知是從其他地方買來,還是從死人身上扒來的衣物,隨後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一條小巷。
來到小巷內,與外麵的鬨市不同,這裡雖說也在買賣,但這小巷內,主要販賣的,是人。
“君子,可需要幼童,這是小子,君子留步看看,日後定是聽話乾活之人!”
“君子看看小女,看看這身子骨,帶回去給君子洗腳,給君子暖床榻,她吃的不多,很聽話……”
“君子,這兩個是小女,君子看看,若是喜歡,便一起帶回去,不貴……”
看到白衍來到小巷內,原本坐在地上的男子、婦人,紛紛熱情的看向白衍,手裡緊緊抓著自家的孩童,拽著來到前麵,給白衍看。
在一個個男子、婦人手中,孩童有大有小,好一點的還有臟兮兮的衣服穿,絕大多數,都是披著一塊腐爛破布遮擋。
白衍看著這一幕,神情有些沉默,心裡清楚像這樣的地方,這種場景,幾乎每一個城邑都有,或大或小而已。
而較比自己小時候,雖然窮苦,卻能在父母庇佑之下長大,或許,這便是齊國與其他諸侯國,差距最大的地方。
“這孩童是從哪裡來的?”
白衍來到一個男子麵前,看著滿臉笑意的男子身前,臉色木訥的女童,輕聲詢問道。
“自家的!君子放心,來曆定然不會有問題!”
男子聽到白衍的話,毫不猶疑的說道,隨後連忙拍了拍女童。
似乎力道有些重,女童那七八歲的小身板,似乎隨時都要倒下,男子見狀,生怕白衍以為女童生病,不想要,趕緊用力來回扯了扯女童。
白衍清楚的看到,男子抓著女童手臂的地方,到底有多用力。
“這是一千錢!這女童我便要了!”
白衍從懷中取出小錢袋,再從裡麵取出一串用千錢繩,串起來的錢,看著男子。
而男子聽到白衍的話,頓時就急了,瞪大眼睛看著白衍,望著白衍手裡的錢財,雖然火熱,然而一想到白衍居然打算用千錢,買他這個女童。
這最少都要虧一半以上。
“君子,千錢也太少了,君子莫不是從趙地來的?告訴君子,這是滎陽,與趙地不同,在這裡幼童再小,在官府買也需兩千五百錢,在外麵最少也要兩千錢!”
男子對著白衍說道,看著白衍手中的錢,十分生氣。
幼童千錢,男子也就是聽說過,曾經遙遠的趙地,是這個價,但在滎陽,一個幼童還從未跌落過兩千錢。
“唉,君子,彆走啊!君子!!!”
然而話音落下,男子就看到白衍一言不發的轉身,這讓男子顧不得孩童,連忙變臉,笑著就要上前,抓住白衍的手。
然而還不等男子碰到白衍,一直跟著白衍的牤,便已經拔出佩劍,在男子靠近白衍的時候,鋒利的劍刃,架在男子的脖頸處。
刹那間,男子冷汗直流,一臉害怕的模樣。
這時候,巷子內,其他人也紛紛好奇的看過來,對視一眼,小聲議論起來。
在白衍的授意下,牤這才收起佩劍,然而眼神,卻直勾勾的看著男子。
“君子,價格再高一些,吾女你便帶走!一千錢,實在太少了!”
男子看著牤的眼神,被嚇一大跳,隨即訕訕的看向白衍,一臉為難。
“你留著繼續養!看看是她先病死,還是先被其他人買走!”
白衍看向女童一眼,對著男子說道。
“君子可不能亂說!吾女好好的!”
男子一愣,頓時拉過女兒,辯解起來,特彆是看到周圍其他都來販賣孩童的人,紛紛看過來。
“說話!快說話啊!”
男子扯女童兩下,然而女童不僅沒有說話,反而還被拖到地上。
這一下,男子徹底絕望了!
買孩童最忌諱的便是命不久之人,誰都不想買個死人回去,男子清楚,隨著白衍的話,日後就算有人想買他的女兒,得知活不久,也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除非帶去其他城邑賣,可女兒的模樣,此刻連男子都在疑惑,莫非是女兒真有病?
想到女兒的確幾日沒有東西吃,男子也擔心,女兒能不能活到其他城邑。
此時,男子可謂是恨死白衍,然而看著牤,男子卻不敢辱罵一句。
“君子,一千錢!一千錢就一千錢,人,君子就帶走!”
男子最終看著女兒的模樣,猶豫片刻,還是咬了咬牙,連忙跪在地上,一千錢也是錢,再不把女兒賣掉,自己就要餓死了!
男子也不敢賭,若是女兒真的活不長,那麼彆說兩千錢,就是眼下這一千錢,都賣不出。
日落之下。
滎陽城內,在一間小舍內,白衍跪坐在木桌後,看著竹簡。
“將軍,人帶回來了!”
牤來到房間內,隨後把女童帶到白衍麵前。
“吃晚膳吧!”
白衍看著麵前這個身穿魏國服飾的女童,輕聲說道,示意牤也趕緊吃東西。
“將軍,方才去到府邸那裡,據說那吳氏早在前些年,就已經舉族遷離,了無音訊!”
牤拿起碗筷,看著小口小口,小心翼翼吃東西的‘棄’,牤轉頭看向白衍說道。
“吾知曉!”
白衍看著竹簡,輕聲應道。
牤聽到白衍的話,吃著東西,臉頰上寫滿疑惑。
今日白衍把棄買回來後,便給棄置辦一套魏國服飾,讓棄打扮後,去曾經吳氏府邸,說是來自魏國舊臣,魏憂之後。
牤知道將軍要找吳氏之人,可既然將軍明知道吳氏早已搬離府邸,為何今日還有此舉?還不如去詢問滎陽城守,或者其他官吏。
一個時辰後。
小舍內,隨著夜色降臨,木窗打開之下,白衍已經在木桌上,點上燭燈。
棄已經睡去,本就七八歲的年紀,然而經曆的苦難之事,卻是比很多人一輩子,都要苦得多,足以讓人望而止步,少有吃飽的情況下,或許今天的夜晚,是她出生以來,睡得最香甜的一次。
木桌旁,白衍看著瞎人屠吹南ⅲ於搗ⅲ坪跛媸倍加心舷輪啤?
放下竹簡,白衍麵露思索。
對於北邊的東胡、匈奴、月氏,白衍了解這些遊牧部落的心性,侵略搶奪,是這些部落男子,容在骨子裡的貪婪。
得到上穀送來的消息,白衍內心之中,有些不放心北邊的駐軍,雖說已經把昔日齊國降卒,調去北邊防衛,但對於遼闊的北疆而言,調去齊地的守軍,根本遠遠不夠。
“可惜還沒來得及去上穀、督亢之地,看一看地勢!”
白衍皺起眉頭,眼下隻能希望,楊彥、柴、宴茂、惠普、虞和等人,能夠領兵守住北疆,若是東胡南下,能夠讓東胡部落,大傷元氣。
“嗯?”
思索間,突然身後的窗外下,似乎街道傳來馬車的動靜,隨後就停在街道下麵,白衍回過神,看著竹簡,目光卻是一動。
沒多久門外就隱約傳來,小舍掌櫃說話的聲音,隨之而來的,便是若隱若現的腳步聲,聽動靜,至少有六七人。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