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城內,繁華街道兩旁,商鋪林立,琳琅滿目的商品在一灘灘小販鋪上,一一陳開來,行人如織,熙熙攘攘,各色人等穿梭其間,他們或挑或選,與商販討價還價,偶爾傳來叫罵聲引入看去,基本都能看到或是婦人爭論,或是男子咒罵小販黑心,所販之物太過昂貴。
百姓們為生活奔走的身影,與笑聲、叫賣聲、馬車滾輪碾過石板路的聲響交織在一起,與之鮮明對比的,是街道旁的一棟棟酒樓,看向大門,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路過時,隱約還能見到酒樓內,女子端著杯盞之間,與男賓客笑語盈盈,酒水發帶出的香氣從門內飄出,讓人忍不住駐足,偶爾身穿布衣的落魄男子看到酒樓內白皙女子時,眼中更是充斥著向往、羨慕,隨即滿眼皆是無奈。
而就在這一日。
急促的腳步聲,突然打亂這一切,街道上的百姓順著聲音看去,映入眼簾的,赫然是數不儘的秦軍士卒,當看到那些手持長戈、利劍的秦卒時,所有人都本能的恐懼起來。
誰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誰都清楚,秦軍抵達,恐怕沒有什麼好事。
片刻後。
整個臨淄城內,在無數人慌亂的注視中,一名名騎馬的秦軍將領,各自統領著麾下秦卒,來到一棟棟府邸門前。
“開門!開門!!!”
伴隨著用力的敲門聲,清楚的看到隨著大門打開,一名罵罵咧咧的仆從出現在大門內。
“誰敢在此撒野,不要命……”
仆從的話還沒說完,當看到眼前敲門的人乃是秦卒時,當看到門外全都是秦卒的身影,仆從徹底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後退,隨後話都不敢再說一句。
“各位大人,這是……”
仆從看到秦卒紛紛進入府邸,回過神後,鬥膽想問一句,然而看著沒有一個秦卒理會他,仆從又不敢阻攔。
片刻後。
就在尖叫聲中,府邸內的一眾人影,全都被一名名秦卒手持武器,帶到院子內。
“大人,吾乃公孫氏,此前多與郡尉、郡守飲酒交談,從不敢犯事,不知今日諸位大人前來,可是為何?”
年邁的老者,被帶到院子後,便在幾名四十多歲的男子簇擁下,上前詢問拿著竹簡觀看的秦軍將領。
這一番話的用意,無疑是想告訴這名將領,為何要抓他們,他們與郡尉、郡守都有交情,特彆是郡尉,若是不給個交代,日後他們定會去郡尉那裡討個公道。
“發生何事?”
“不知道啊!!!”
院子內,喧嚷的聲音此起彼伏,除去十來名男子外,近三十名婦人不斷議論著,其中不乏一些婦人還帶著孩童。
換做在平常,誰敢這般對待她們,她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然而此刻看到那些手持武器的秦卒,她們都本能的害怕起來。
“奉王上之令,爾等皆要舉族遷至關中!戶籍內尚缺三人,爾等立即讓仆從去詢回來,否則皆以叛逃論處,爾等皆連坐,淪為囚犯!”
秦軍將領解釋道,單手舉起竹簡,示意這上麵都有名冊。
“啊!什麼?前往關中?”
“為何啊?吾等又並非楚魏燕三地士族!”
“是啊!吾等祖上便是齊人,為何要遷去關中?”
聽到秦軍將領的話,院子內聚集起來的男女老幼,全都沸騰起來,不斷的議論道,話語間儘是不解。
然而所有婦人以及男子都清楚的看到,隨著將領的話,一些秦卒看過來時,眼神明顯帶著一絲‘渴望’,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隻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個眼神意味,這些秦卒都期待她們這些人成為囚犯。
“大人,吾等並非楚魏燕三地舊族,昔日武烈君曾許諾過,齊地士族不遷秦地,為何眼下?”
為首的老者麵色也有些發懵,隨即皺眉看向秦軍將領。
昔日在臨淄城外的水村,雖說是武烈君私下麵見徐氏、詹氏、魯氏等人,但這件事情早已傳遍齊地各個城邑,在齊國滅亡後,所有齊人都已知曉。
為何眼下,秦軍還會出現,讓他們遷往關中。
“武烈君早已離開臨淄,此事並非武烈君負責,若武烈君與爾等曾有許諾,爾等可去見武烈君,若不想前往關中,此事還需武烈君秉承王上,吾不過奉命行事!”
秦軍將領聽到老者談及武烈君,眼神這才和善一些,身在軍營,麵對各地郡守、郡尉,將領或許還有幾分傲氣,畢竟郡守、郡尉治吏,很少有人能參合軍營之事。
但提及武烈君,秦軍將領則不敢怠慢,其因是後者不管是在軍營,還是在郡治,都有其威望。
並且就將領個人而言,作為一名出入戰場的人,他比天下人更欽佩武烈君。
“啊!這……”
老者聽到將領的話,有話也說不錯,頓時麵露難色起來,一臉難受。
與武烈君說!
如今誰不知道,武烈君都已經離開臨淄,如今大概都已經回到鹹陽,他們眼下要如何說,等去到關中再與武烈君說,怕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來人,帶去城外!”
秦軍將領見到老者麵露難色,以及其他男子麵麵相覷的模樣,冷著臉,毫不猶豫的下令道。
“切記,若是明日汝族內其餘三人不見,便淪為逃犯,爾等皆要連坐!”
看著驚恐慌亂的婦孺老幼,秦軍將領轉身離開前,特地再次提醒一句,說完便朝著府邸外走去。
同一時間。
在臨淄城內其他地方,大大小小數不清的街道旁,一棟棟府邸內,不斷有秦卒押送著一個個衣著華麗的士族之人走出來。
“你們看啊!嘶,怎麼回事?”
“不知道!其他地方,也到處都是被抓起來的人!”
“聽說秦王嬴政,要遷齊地所有士大族,前往關中……”
臨淄城內,在無數圍觀的百姓中,起此彼伏的議論聲絡繹不絕,在數不清的指指點點中,所有士族之人,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難受,甚至是羞辱。
向來有錢有勢的他們,何時被平民如此看過,如此指指點點過,此刻的他們,見到沿途街道上數不清的人臉,一邊看一邊議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武烈君有約,不遷齊人!武烈君有約,不遷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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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烈君有言,不遷齊人離故地!!!”
一聲聲喊叫聲,不僅僅是讓沿途看押的秦軍士卒皺眉,就是很多秦軍將領,也好不到那裡去。
而就在這時,同樣被押送的楚魏燕三地舊族之人,本是心如死灰,眼前的這種情形,他們早已經料到,故而隻是失落而已,不過當看到齊地舊族之人,如此悲憤欲絕的模樣,不少楚魏燕舊族之人,反而在絕望之中,忍不住露出笑意。
雖說關中萬裡,但有這些齊地士族一路陪同,倒也算是苦中有樂!
都說人性是自己過得不好,也見不得彆人好,特彆是看到與自己不對付的人過得比自己好,那叫一個比殺了自己都還要難受。
“彆喊了!武烈君不是爾等齊地舊族設計趕走的?吾等可是聽說,為趕走武烈君,爾等可是花費不少心思!”
幾個穿著楚魏服飾的男子,一邊在人群中走,一邊對著那些身穿齊服綢衣的男子說道。
話音落下。
彆說其他穿著楚魏服飾之人,就是身穿燕服的人,也有很多不禁笑出聲。
“汝再說一句!”
“打他!”
心情不好,仇人相見本就眼紅,素有恩怨的年輕子弟本就不忿,如今聽到昔日仇人嘲笑,這真能忍,怒發衝冠下,一言不發十餘人便挽起袖子,打鬥在一起。
很快一個幫一個,不到幾息之間,打鬥便形成三四十人的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