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準備談笑著告彆,然而來到月氏後的見聞,笑不出來的白衍,隻能簡單的對著老大爺行禮感激。
禮畢後,看向老大爺一眼,見到其他人帶著一個月氏男子過來,磕磕絆絆說著變扭的月氏話,在月氏男子點點頭後,示意白衍跟他走。
白衍對著其他人打禮後,就跟著這名月氏人離開。
一路上。
白衍手持佩劍跟在月氏男子身後,麵對四周來往的月氏人,時不時投來怪異的目光,並沒有在意。
也不知道的走了多久,拐了多遠,前麵的月氏男子,方才帶著白衍來到一個帳篷。
男子板著臉,指了指地上,示意白衍不要亂動,隨後便朝著帳篷走去,說了一些月氏話後,瞬間就看到帳篷內,走出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原男子。
中原男子看到白衍,一臉錯愕,隨即與月氏男子說了些什麼,月氏男子似乎十分尊敬這個中原男子,點點頭後,轉身就離開。
看到月氏男子離開,中原男子連忙邀請白衍進入帳篷,神情儘是尊敬,若是方才那名月氏男子見到,一定會傻眼。
“可有信物!”
帳篷內,中原男子看向白衍。
白衍隨後從懷中,掏出自己的將印,而在見到將印的那一刻,中原男子徹底震驚在原地,回過神後,便誠惶誠恐的向白衍輯禮。
“荀蓋,拜見大良造!”
荀蓋做夢也不敢想象,秦國大良造白衍,居然會孤身一人,前來月氏這裡,這膽子怕全天下,也沒有第二個人。
這裡可是月氏!
當年白衍在高奴一把火,燒得月氏部落儘是哀嚎,平原天空,皆是哭嚎之聲,荀蓋不敢想象,若是月氏人知道白衍已經來到這裡,會不會蜂擁而上,抓住白衍烹了,所有人吃其骨肉,以瀉心頭之恨。
“羌瘣是否已經生有異心?”
白衍對著荀蓋拱手回禮後,便開口詢問道。
荀蓋本是荀氏偏遠支脈後人,此前荀朔在遊走月氏後,便動用商賈人脈,幫助荀蓋在月氏穩住腳,這也是白衍為何一到月氏,便來見荀蓋的原因。
荀朔的人,白衍自然相信。
“是!”
荀蓋神情凝重的點點頭,隨後告訴白衍,暗地裡他曾派人煽動商賈,去見過羌瘣,勸說羌瘣去逼迫月氏央金出兵,幫助秦國。
而羌瘣……直接把那人給殺了!
“大良造……”
荀蓋本以為白衍聽到這個消息後,定會皺眉,神情擔憂,然而事實卻是,白衍聽到後,反而舒展眉頭,似乎鬆口氣。
這下把荀蓋都給搞蒙了!
這明明是一個壞消息,為何白衍卻露出這般神情。
“吾要去見央金!”
白衍看向荀蓋,隨後把將印交給荀蓋,讓央金得知後,安排見麵。
“大良造,不可,若是央金得知大良造在此,恐會對大良造下殺手,如今在月氏人眼裡,除去大良造,月氏便可南下劫掠!”
荀蓋誠惶誠恐的勸說道,急促的呼吸中,額頭都有些冒汗,生怕白衍在月氏,在他這裡有個閃失。
“告訴央金,羌瘣反叛秦,不過是秦國朝堂內,郡縣分封之爭!羌瘣想要成為羌族王,皆是秦國宗親之慫恿,眼下羌族絕不敢與秦國為敵,而若是秦國同意羌族立王,月氏西有羌族,東有逐漸壯大之匈奴,南有秦國,可有利否?”
白衍輕聲說道。
荀蓋聽到白衍的話,神情一愣,隨後思索數息,徹底一震,連忙看向白衍點點頭,眼神驚歎之餘,示意白衍在此稍等,他這就去想辦法求見央金。
看著荀蓋的身影離開帳篷,白衍轉過頭,來到木桌後,跪坐下來。
羌瘣的背叛,白衍心中,早已有所猜測。
羌瘣昔日乃是秦國大將,連同羌族一起,本是秦國下令其幫助央金奪回,並且掣肘月氏,而此番匈奴、東胡南下,月氏竟然毫無舉動!
羌瘣送回秦國的消息,雖是正常,但卻不足以排除白衍的懷疑。
如今來到月氏後,終於是證實羌瘣已經心生異心。
白衍看著木桌上的毛筆、竹簡,忍不住拿起毛筆,落筆前,目光中,仿佛浮現當初在鹹陽之時,與羌瘣、李信二人,一同飲酒的場景,昔日的羌瘣、李信,臉上意氣風發,酒爵間豪言壯誌,心懷儻蕩。
數年之後,沒想到都已改變。
“臣至月氏,聞羌族生變,瘣有異心,恐因封王之念……”
白衍在竹簡上,書寫著要送去鹹陽呈送給嬴政的書信,把北邊外敵的隱患,詳細清晰的告知嬴政。
想到嬴政那日在書房喊住自己,說的那句話,白衍停下筆墨。
如今功成名就,封君拜將,妻美妾賢,一切都已擁有,白衍其實也曾有過猶豫,是否還要這般冒險,這般拚命,而隨著來到月氏,看到的那些場景,聽到的話。
再想到雁門的一個個百姓,那些麾下將士的信任,還有戰死在高奴、雲中的將士,一個個數不過來的墳塚。
猶豫散去,白衍心中僅有堅定以及徹底立下決心。
即便是嬴政開口,即便是有性命危險,但白衍與北邊這些外敵,隻有不死不休,這是白衍一路走來,所背負的使命,這輩子都是如此。
若是此番出現差錯……
白衍清秀的臉頰上,這段時日風吹日曬,稍微有些泛黃,而思索間,臉頰露出笑意之餘,神情也是坦坦蕩蕩,最終在竹簡最後麵,寫下一句話。
“王厚信,臣之幸,此番若臣不能複回鹹陽,臣亦不悔!”
白衍寫完後,收起竹簡,想到還未曾給尚未出生的孩童取名,於是想了想,也寫下一個字,過幾日,托付給老大爺帶回去。
“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