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日日過去,白衍被田鼎趕出齊國的事情,不僅僅是秦國的將軍、將領,就是城內的士族,以及越來越多的秦卒,都聽到耳聞。
這下,整個鐘吾城都開始熱鬨起來。
並且在楚軍戰敗,以及景騏、昌文君被白衍擊敗斬殺的事情下,田鼎把白衍趕出齊國這件事情,便顯得格外醒目,幾乎是個人,都不由得會把這兩件事情,聯係在一起。
府邸中。
白衍看著其他城邑送來的消息,以及後方蕭何,呂奇送來的糧草。
此時白衍也萬分慶幸,在身低位卑的時候,遇到呂奇,在攻楚之初,遇到蕭何,若非有這兩人在後方源源不斷的籌備糧草,供給整個秦國大軍。
白衍不敢想象,沒有這二人,他這個主將到底會何等忙碌,恐怕分身乏術,更彆說抵禦項燕統領的楚國大軍時,可以全心投入戰場。
“將軍,府邸外……”
牤這時候走進書房,來到白衍麵前,對著白衍拱手打禮,不過話說一半,又一臉古怪。
“有一個人說要見將軍,此人說是將軍表親,名叫由!”
牤看著白衍疑惑的目光,最終還是說出來。
此時牤也不確定,府邸外那男子是不是將軍族人,方才他感覺,那男子一臉忐忑不安,眼神滿是飄忽,似乎連那男子都不確定,但接著詢問男子將軍的模樣時,那男子又說得無誤。
“由?”
白衍聽到牤的話,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等想到什麼的時候,頓時起身,放下竹簡,朝著書房外走去。
府邸外。
孇由一臉忐忑的看著四周,呼吸滿是急促,第一次來到這種陌生的地方,沒有絲毫熟悉的感覺,是個人都會不安,而當看到府邸大門那裡,穿甲佩劍的六名秦軍將士,見到目光看來,孇由更是緊張得咽了咽口水。
爹娘,還有祖母沒有弄錯吧!
白衍真是衍?
那可是秦將白衍啊!方才統領秦軍,突破楚國大軍包圍的秦國名將,可彆弄錯了,否則到時候萬一被抓起來審問,那就少不得一頓鞭打,甚至連命都丟掉。
“那麼大的府邸,真是衍?”
孇由目光不斷掃視著眼前這座巨大的府邸,彆說在齊國孇由居住的地方,就是孇由曾經在的屬大夫府邸,都沒有這裡一半大。
裡麵,居住的秦國名將,白衍!
真會是衍嗎?
身旁傳來腳步聲,孇由轉過頭,便見到一個身穿綢衣的中年男子,在齊國那麼多年,彆說看著衣服,就是看這中年男子的目光,孇由都已經猜到,這個人不是一般人。
想到這裡。
孇由本能的不去直視對方,以免冒犯到對方。
“郝君子!將軍在府邸!”
看守府邸的秦軍將士,見到鐘離郝到來,聽到鐘離郝的話,連忙拱手回答道。
鐘離郝得知白衍在府邸,點點頭,不過正準備輕聲請將士去通報,忽然間想到什麼,回頭看向不遠處那年輕男子一眼。
“那人是何人?為何在此?”
鐘離郝回頭,對著鐵騎將領拱手,輕聲詢問道,有些好奇。
換做平時,鐘離郝絕對不會輕易開口,打聽一個素未謀麵,身著布衣的男子,但眼下在白衍的府邸外,並且方才路過時,看了那年輕男子一眼,不知為何,鐘離郝便不由自主的留下一些印象。
連鐘離郝都無法解釋。
“郝君子,那人說是將軍外親,前來投奔將軍,也不知道真假,牤將軍已經去彙報將軍了!想必馬上出來!”
看守府邸大門的鐵騎將領,想了想,還是對著鐘離郝說道。
畢竟事關白衍將軍,將士們也不敢輕易驅趕那年輕人,眼下他們也在等牤將軍出來。
“外親?”
鐘離郝聽到鐵騎將領的話,臉色頓時一變,滿是詫異的轉過頭,遠遠的看著那個年輕人。
這時候,隱約聽到腳步聲,鐘離郝回過頭,便看到白衍帶著牤,急匆匆的從府邸內走出來,白衍的模樣似乎滿是欣喜。
“白將軍!”
鐘離郝連忙拱手打禮。
“郝君子!”
白衍見到鐘離郝,也有些意外,隨後拱手還禮,禮畢後,本能的看向不遠處,那個熟悉的麵孔,看著那熟悉的麵孔此刻一臉錯愕,瞪大眼睛的模樣,白衍忍不住嘴角滿是笑意,眼中滿是激動。
鐘離郝自然也注意到白衍的目光,這時候忍不住吸口涼氣,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那名男子。
而孇由,此刻哪裡還看到鐘離郝的目光,早在親眼看到那少年從府邸內走出來時,孇由便已經張著嘴巴,整個人都木訥的站在原地,神情呆滯。
真的是衍!
住在水村小姑的次子!!!
真的是祖母,還有爹娘說的,秦國名將白衍,真的是衍兒!!!
回過神。
當孇由看著那熟悉的少年,與那綢衣中年男子說了什麼後,便帶著身後的秦國將軍,朝著這裡走來,孇由這才回過神。
而一直以來的忐忑,懸著的心,那不安的胡思亂想,再見到那從小到大都熟悉的少年身影時,終於能夠落地,然而心是落地,但一股迷茫,卻撲麵而來。
望著那個方才讓他害怕,差點不敢說話的秦軍將領,都跟在那少年身後,一個念頭不由得在孇由心裡浮現。
這外親,還能認嗎?
他與那少年,還能否與當初一樣?
“表兄!”
迷茫之際,眼神有些躲閃,神情局促不安的孇由,當看到熟悉的少年,一臉笑意的看著他時,說出曾經的稱呼。
孇由的心直到這一刻,方才安穩下來。
“衍!”
孇由說話的時候,語氣之中還是有些不自信,以至於在孇由眼裡他已經開口,但在牤與鐘離郝眼裡,若非耳朵靈敏,看到孇由的嘴巴動了動,不然他們還真懷疑,是不是有聲音。
“一路勞頓,有話進去再說!”
白衍能理解表兄的局促,故而絲毫沒有在意。
而鐘離郝這時候麵對白衍的邀請,想了想,對著白衍拱手婉拒,表明他過來,是鐘離氏設宴,想請白衍晚上去府邸參加酒宴。
“白衍一定到!”
白衍知道鐘離郝是故意給他與方才來到的表兄,獨處的機會,於是並沒有拒絕鐘離郝的好意。
看著鐘離郝離開,白衍與牤對視一眼後,看向身旁的安靜的孇由,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府邸內。
孇由跟著白衍,左看右看,一臉驚歎,特彆是看向白衍時,那叫一個震驚。
衍,居然真的是秦國將軍,白衍!
回想當初在水村時,衍的模樣,這相差也太大了些,如今衍不僅住著這麼大的府邸,甚至還統領秦國如此多的士卒。
這……
片刻後,來到書房。
在安靜的書房中,除去爐火偶爾傳來微弱的動靜,以及外邊偶爾吹拂而過的寒風聲,便隻有孇由的話,在安靜的訴說著。
白衍聽著表兄孇由說著外祖母的事情,得知外祖母安好之後,徹底放下心來。
不過得知外祖母在那個小巷裡,一直在盼著他回去。
那個領兵上過諸多戰場,為秦國立過無數戰功,如今殺人都不皺眉頭的白衍,卻瞬間紅了雙眼,甚至擦了擦雙眼之中的淚水。
人在外,縱有功名在身,也如漂泊秋葉。
一轉眼,便是五年有餘,從當初離開臨淄,那個小個小巷,最後一眼見到外祖母的模樣,白衍都曆曆在目,每當領兵在外,每當夜深人靜,適逢佳節,白衍總是渴望著,能早些回去。
不管是秦國朝堂,還是在白氏、在雁門。
白衍的家人、外祖母,都是在齊國,在水村,在臨淄城內。
“兄長呢?”
白衍得知外祖母安好,便放下心來,心中的思念在孇由來到這裡,也比當初好許多,故而知道外祖母的事情後,便詢問自己的長兄。
“可還在齊軍之中?聽說給侄兒取名,叫束兒!”
白衍好奇的詢問道。
“嗯,對!是叫束兒,如今壽,尚在齊軍之中!”
孇由點點頭,不過提及水壽的時候,孇由心中不由得浮現一些慌亂,在來的時候,不管是外祖母,還是爹娘,除了提醒他在沒見到衍之前,不能說出姓氏,其次便囑咐他,絕不能說出水壽的事情。
水壽從小就特彆寵愛仲弟水衍,就是入伍齊卒後,每逢有些歲俸,都不舍得自己用,甚至都沒有存起來的念頭,而是托人帶回家,給水衍置辦衣物,當初水壽離開齊國之前,小姑準備的衣物中,最新的那件,便是用水壽托人帶回來的錢,方才有布料。
“表兄,可是有事?”
白衍談及侄兒,一臉笑意,當初他還擔心兄長老是把錢托人帶回家給他,日後兄長沒錢娶妻,為此沒少和爹娘抱怨,如今兄長的孩子,都已經開始玩鬨,這一眨眼,當真好快。
不過當看到表兄孇由的眼色時,白衍不由得微微皺眉,離開齊國那麼多年,不管是屍堰、吳高、田賢那般君子,還是郭開、昌平君那些小人,白衍都見過,故而一眼便察覺到,表兄孇由眼光中的躲閃。
更何況表兄從小到大,都不會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