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如此重視我等,不惜拿出貝葉契書這等貴重物事消耗,我等自然要給娘子麵子。這封文書,我簽了。”
“郎中”聞言笑了起來,狀極豪邁,然後卡了一下:
“對了,這個應該怎麼簽?”
“按下指紋掌印即可。”“女尼”在旁解釋道。
王景則是多看了“郎中”一眼,微微搖頭。
有“郎中”帶頭,其餘人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他們本就沒有太過堅定的拒絕意願,畢竟那份禮物實在是太香了。
於是便一一接過貝葉,在其上留下自身印記。其間,那主持集會的女子目光一直停留在他們身上,不曾遺漏分毫。
輪到王景時,女子更是全神貫注,看著王景在貝葉上按落指紋方才轉過目光。
這貝葉契書是佛門奇物,上有因果之力留存,留痕其上者,自然受其約束,哪怕不書真名也是一般。
“好了,那我們此次集會便正式開始。”見眾人簽署了契約,女子麵露春風,風雅宜人,“為方便起見,接下來便以各位的麵具代稱大家。至於妾身,諸位稱一聲麗娘便是。”
她款款行至屋中一角,那裡正有一處空位無人落座。
麗娘悠然入座,看眾人道:
“想來各位對此次集會的目的,也是心知肚明了。”
“這是自然,”“乞丐”拈須道,“昨夜那封信箋中說的很是清楚,我等家傳祿爵,或地協宗親,或膺重寄於爪牙,或受顧命於宣室。言猶在耳,忠豈忘心?若不是為了推翻那妖婦統治,我們也不會來此一遭。”
“不錯,”“郎中”猛地一擊掌,“當今太後,性非恭順,出身寒微;包藏禍心,窺竊神器。我等今日來此,正是為了爰舉義旗,以清妖孽。”
“事實上,”麗娘順勢接過話頭,“朝中早有一批元勳耆老、宗室長者對此不滿,此次集會的出現,也正是諸位故老發力的成果。”
她看向“乞丐”:“比如大人您,就是受了某些人的暗示。”
“乞丐”聞言歎息一聲,默認了此事。
“除此以外,昔年太後為了扶持幼帝,不惜痛下狠手除滅諸王,最終引得諸王背後的佛道勢力聯合起來,在禁中引發大亂,強行兩敗俱傷。”
那一役,皇朝太祖肖楚河親自出手,擊殺了所有來犯之敵,給飛來院覆滅之後本就搖搖欲墜的佛道勢力又一次沉重打擊。
“尼姑”雙掌合十,口宣佛號。
“南無元通佛,每每想起昔年禁中一役,諸位師兄戰沒,葬送了飛來院複興之願。貧尼就夜不能寐,恨不得與妖婦同入地獄,沉淪無間之中。”
她直截了當地承認了自己與佛門有關,甚至是昔年飛來院的餘孽。
“若是此次順遂,師太或能得償所願。”麗娘笑道。
“我有一問,”沉默寡言的“秀才”此時突地發言,“眾所周知,太祖他老人家正是春秋鼎盛時候。有他老人家在,太後絕對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即使如此,你們為何還要冒著風險行事?”
這也是朝堂之上大部分臣僚的想法,反正太後再怎麼跳,最後還是要還政幼帝的,到時候還是肖家天下,連“失國”都算不上。
莫非麗娘背後的人連這幾年都等不了,想趁主幼臣疑之時做些什麼?
如此說來,其心可誅。
“我並不是說有意退縮,”“秀才”先前少見發言,此時卻一針見血,字字如刀,“不過娘子既然召集我們前來,有心共襄盛舉,不如坦誠相見,亮明背後主使身份,為表誠意的同時也好讓我們安安心。
“大家說是也不是?”
麗娘聞言麵色稍變,卻又很快平複下來,笑道:“公子好利的言辭,妾身險些招架不住了。”
她環視眾人一圈,見王景等人要麼若有所思,要麼默然不語,心中便有了成算,鄭重道:
“也罷,不怕告訴你們,妾身背後是安陽侯。”
她手腕翻轉,露出一枚赤銅令牌,上鐫“安陽”二字,正是侯府信物。
“安陽侯......”
眾人先是一驚,而後恍然,對麗娘的底氣何在有了解釋。
無他,隻因安陽侯女,正是當今幼帝的正妻,皇後本人。
這背後透露出來的意味,與之前大不相同。
“莫非是陛下......”
“乞丐”又驚又喜,甚至有些失態,所幸“郎中”輕咳一聲,將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