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隻有酸寒分,又把藜燈照蘖黃。
大陳,宮城,養性殿。
陳希一身白衣,眺望交泰殿所在,那裡是當今陳帝處理朝政所在,也是他曾經的居所。
“父親。”
原先的太子,如今的九江郡王走上前來,見陳希聚精會神地看著那裡,疑惑出言。
“父親夜深不睡,眺望禁中,所為何故?”
“我在觀氣。”陳希回應道。
“觀氣?”
九江郡王疑惑更深,陳希隻有武道修為在身,不曾修行仙道,如何習得望氣、天眼之類的玄門法術?
他並不覺得陳希在信口開河,自禪位以來,一家人被原先的定西王,如今的大陳之主陳冕幽禁於此後,愈發高深莫測,混不似外界傳言那般得了失心瘋,無奈之下才被迫退位。
“我觀交泰殿中,有四靈潛伏,各據地火水風,鎖住當中赤龍一條,成九死一生之象。
“白虎銜屍、青龍嫉主、玄武昂首、朱雀不舞。
“今夜宮中,怕是要起刀兵啊!”
陳希感慨一聲。
“這......”九江郡王心中一動,“父親的意思是,有人要發動宮變?”
這豈不正是他們的機會?
曾經身為太子,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九江郡王豈會忍耐如今這般落魄境地。
在陳希看不見的地方,他自然有所準備。
如果今夜當真有大變發生,九江郡王有信心做那漁翁,得鷸蚌相爭之利。
“不要動什麼小心思,”陳希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是直入心底,淡淡出言,敲打道,“那四靈之主來自天外,與之前的白晝星落有關。
“身為帝庭血脈,萬萬不可在此關頭內鬥。
“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便是此中道理。”
九江郡王猶自不服:“那我們莫非還要提醒陳冕那老兒?”
“這倒不必,”陳希搖頭,“我們袖手旁觀,便算是對他的幫助。”
突然,他轉頭看向交泰殿,語氣鄭重道:“開始了。”
......
交泰殿進深三間,上方設有重拱藻井,殿中有寶座,座後有四扇屏風,上繪千裡江山風景。
陳冕坐在禦座上,輕撫托手,陷入沉思。
分明已然入夜,但他獨身居此,並無入寢安息之意。
“風雨飄搖啊,如此想來,陳希那廝未嘗不是預見了此景,抱著抽身而退的打算,裝瘋賣傻,順勢轉入幕後。”
思及朝政大事,陳冕不由頭疼起來。
自道司覆滅、二王隕落後,大陳境內烽煙四起,不少修行之輩開始光明正大地在各地行走,人前顯聖,動搖王朝根基。
與此同時,南蠻古蜀國也不甘沉寂,動作頻頻,有叩關之意。
更遑論西漠阿瓦、柔蘭二國竟然停戰議和,將矛頭對準了大陳!
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讓他感到力不從心。
“高處不勝寒,”陳冕遙遙注視著養性殿所在,似乎能看到那道白衣身影麵露嘲諷笑容,“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嗎,陳希?”
他收回視線,目光陡然堅定起來。
“一經創辱,痛自振勵。值此之際,正該起未死之人心,倒挽狂瀾,再複我大陳名聲。
“如此,才不負此位。”
他重重一拍扶手,話語在空蕩大殿中傳遞開來,遙遙回蕩。
“決心不錯,隻可惜你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