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蘭台而周覽兮,步從容於深宮。
九江郡王如今最佩服自家父親的一點,便是哪怕身處冷宮之中,仍然有一種巋然不可動的氣魄。
仿佛他依舊是這個天下的主人,依舊是口含天憲的帝王。
據說父親當初選擇退位時,心緒不佳,行動遲緩,最愛聽的是前朝一位戲曲名家所作的《哀江南》。
如今想想,不過是借此自汙,取信於人罷了。
實則是在臥薪嘗膽,矢誌複辟。
“不愧是父親。”
每每念及此處,九江郡王總要感慨一聲,這成了他如今調節心緒的一個法子。
“你在感慨什麼?”
陳希步履從容,走上月台,正見九江郡王在那裡長籲短歎,於是含笑發問。
“父親,”九江郡王連忙垂手彎腰,肅立在側,“孩兒見過父親。”
“起來吧,”陳希微微抬手,一身布衣,卻依然有統禦天下的王者氣魄,“今日功課可是完成了?”
索性退位之後不需處理案牘政務,似九江郡王這些成年的親子又被陳冕忌憚,不得重用,被拘在冷宮隨父親起居。
陳希閒來無事之下,倒也關注起了他們的課業完成情況,享受了一把難得的天倫之樂。
“回父親的話,孩兒正要......”
九江郡王正要回答陳希言語,忽然眼角餘光注意到了什麼,不由瞠目結舌,忘記了方才所言。
“那、那是......”
陳希心中一緊,料知不好,想也不想便是一掌向後擊出。
一瞬間,浩大的武道罡氣化作掛天瀑布,挾王者堂皇氣勢,有天子龍氣蘊於其中,將背後一處樓閣瞬間吞噬。
煙塵漫天,力拉崩倒之聲遍傳四宇,驚動了各處巡邏的宮內禁軍,轉眼間便有甲胄碰撞之聲響起,無數宮衛開始向著此處彙集。
經過王景和歐陽宇的上門突襲,如今大陳皇宮戒備森嚴,稍有不對便是大軍圍困。
但這對來人而說毫無作用。
廢墟瓦礫中,一輪青陽冉冉升起,護住王景周身上下,不染塵埃。
他看向陳希,輕咦一聲:
“武之極境?隻差一步就蛻凡功成,你何時有這般修為了?”
方才那一擊雖然被王景避開,但他能察覺到,這一擊已然觸摸到了那層界限,同昔年的鎮南王一樣,走上了以武登天之路。
換言之,如今的陳希若以仙道修行境界來論算,那也是一位煉精化氣大圓滿境界的修士。
麵對王景疑問,陳希歎了口氣,麵色冷漠下來,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開口道:
“如此說來,雲門是放棄了與本殿的合作了。”
王景皺眉,這般語氣不似陳希本人,卻令他有股既視感。
陳希看著他,笑了起來,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齒,詭異莫名:
“本殿也沒想到,你中了本殿後手,竟然還能活下來,沒有死在海龍傳承當中。”
王景麵色一變,背後升起扶桑真形:“摩天太子?”
“不錯,”摩天太子頷首,“此界本殿既然已經來過一次,自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具肉身主人對你怨氣頗大,與本殿一拍即合,願以自身魂魄、血脈為代價,請本殿出手,將你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