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宮中,楊回被異象驚動,連忙趕至露台,正見到太後一身赭黃,負手而立,欣賞這一場春雨。
“一夕輕雷落萬絲啊!朕已然可以想見,待到雨過天晴之後,那副霽光浮瓦碧參差的圖景了。”
見女官過來,太後風輕雲淡,扼腕而笑。
“陛下,此乃旱地迸雷、晴空灑雨之象,當是有人修成煉竅宗師了。”
楊回鄭重其事道。
“朕曉得,”太後搖頭,“司天監已然查過了,無法確定具體是誰,但源頭卻是在含嘉倉城中。”
“含嘉倉?”楊回神色一動,“莫非是?”
“應該就是他了。”太後頷首,“嘿,我記得那小子才不過而立之年吧?如今竟已成為宗師,當真是勇猛精進。
“難不成又是一位正在崛起的不死人仙?”
武者壽元是比仙道修士要短,但也短不到哪裡去,一般而言,神意武者未能在一百二十歲前進階煉竅,失敗率才會隨著氣血衰敗而逐年提高。
哪怕是朝廷那幾位異姓封王者,昔年突破煉竅也都是在耳順之年。
這等天資,已經趕得上太祖他老人家了!
“有可能是得了外力。”楊回言簡意賅道。
“是了,你說過他初步煉化了瑞龍鋤,確實有這種可能。”太後點點頭,“不過這更是好事。
“若他凝成武相,手中更執掌有法寶的話,人仙不出,便難有人與之爭鋒了。”
“清陽侯修行《春陽融雪功》,這一門功法要成就武相,十分不易。”
楊回思索片刻,不太同意太後的看法。
初代清陽侯王曦是堅定的皇黨,其人功法關隘皇室也一清二楚,自然知道那個苛刻的條件。
昔年王曦之所以能夠成就武相,乃是他請動了自家在九室派中的人脈以及一乾同僚,深入險地,探索一處鵬巢,得了其中大妖遺留方有成就。
如今此世的金翅大鵬,唯有九室派那一尊護山大妖嶽千,除去太祖肖楚河外,誰人敢說有萬全把握斃殺對方,取得純青如意珠?
“日後若是有機會,讓他入乾陽殿東堂一觀罷。本就是他家之物,如今再還回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結下這層善緣,日後或有方便之處。”
太後沉凝片刻,開口吩咐道。
“是。”楊回俯身應命。
二人談話間,雷息電收、雨霽初虹,晴空絢彩、霓帶垂城,似乎說明王景突破成功,有天象垂青。
“三重異象,古來今往中也算是強橫之輩了,可見其人根基深厚。”太後笑道,“哪怕婉矜你,當初突破時也隻有雙重異象,少了一重虹霓之瑞。”
“隻將丈六金襴掛,莫與諸方論短長。”楊回麵色淡然,回應道。
“這便是你的脾氣了。”太後撫掌而笑,“若非他人,豈能在我麵前還嘴?”
說笑間,忽然天色一暗,如同夜色將至,暮意深沉。
太後和楊回對視一眼,麵露驚容,抬頭看向高天,隻見日光轉蕩,旋為黑輪,蝕而無光。
“這是?”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這日食異象究竟是天變還是人為,若是人為,又是何人造成?
“速速安撫全城百姓,命司天監發布消息,解釋此乃天象自然變化,不必大驚小怪。”
太後回神,吩咐道。
“再令各地府州統計情況,朕要知道此事涉及多廣,是天下皆可得見,還是有一定範圍限製!”
若是後者,便說明定然有變故源頭,乃人為乾預所至。
“唯。”
楊回受命而去,隻留太後一人立於露台,眼中滿是沉思。
【二十八年二月甲子,旱地迸雷,晴空灑雨,炫耀虹蜺,又有日蝕如淵,白晝星現。城中耋老曰,虹蜺為二氣不正之交,黑日乃強敵侵淩之兆。亟宜勤政修備,以消禍變。——《雒京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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