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一隊士卒奔過,看了她一眼,大喜,喊道:“找到吐蕃公主了!”
divcass=”ntentadv”娜蘭貞這才算是被解救了出來,但想到方才的經曆,她臉上毫無喜色。隻感到對南詔的不信任。
她被帶到段儉魏麵前時,段儉魏正在與一個年輕男子說話。
那年輕男子身披輕便的皮甲,臉色帶著血跡,身量不高,也算不上英俊,眼神裡卻有一股銳氣,轉頭見了娜蘭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中泛出驚喜之色。
“這便是吐蕃公主?”他脫口而出問道。
“不錯。”娜蘭貞微微仰頭,有些驕傲。
“我是南詔王的次子,鐸傳。”
娜蘭貞聞言無驚無喜,她此番到南詔要嫁的就是這個鐸傳,但這於她隻是聯姻而已,她對鐸傳這個人本就沒有任何期待,他是什麼樣子都無所謂。
鐸傳對娜蘭貞則是滿意的,臉上泛起了笑意。
段儉魏見狀,開口道:“今日便是鐸傳王子繞道蒼山,殺入城中,救下了公主你。”
龍尾關本就是修築來防止敵人從南麵攻打的,又是倚著蒼山而建,北麵其實有一條小路能夠上蒼山,再進入龍尾關。
鐸傳率了一支精兵上山,原本與段全葛約好配合破城,沒想到,等到他到了蒼山,段全葛卻已被擊敗了。好在,段儉魏很快把握住了機會,趁鮮於仲通疏於防備之際,一舉奪城。
年輕的王子立下大功,又英雄救美,難免得意。但鐸傳很快想到一事,問道:“公主你沒事吧?你被唐軍捉了,可有……受委屈。”
“不曾受辱,謝邸下關心了。”
娜蘭貞口中致謝,心中卻不以為然。她剛剛才遇到了危險,絲毫沒有覺得鐸傳在救她一事上有花多少心思。
她目光一直在看著那些被俘虜的唐軍,卻沒有看到薛白,或者她見過的唐軍將領。
“對了,唐軍將領呢?”
“鮮於仲通這老兔子,逃得很快。”鐸傳譏道:“我一登上龍尾關,他就逃了。”
說著,他指了指北麵。
娜蘭貞疑惑唐軍為何會逃往北麵,追問之下,才從隻片言語裡推測出唐軍大概是在攻太和城。她遂請段儉魏送她到吐蕃大營,承諾吐蕃軍必助南詔擊退唐軍。
段儉魏卻說彆處危險,請她留在南詔軍中,必保護她的安全。
一路上見過了各種險惡,娜蘭貞已不信這一套說辭,知他們無非是想把她控製在手中罷了。
對此,她無可奈何,隻能跟在南詔大軍之中。
唯有一樁事讓她頗為期待,可以看看那些欺辱她的唐軍是怎麼敗亡的了。
~~
王天運躲在金剛城的避暑宮裡睡了半個多時辰之後,被尿憋醒。
他四下一看,不想臭到士卒們,於是拿起閣羅鳳的金冠走遠了些,把金冠放在地上,準備對著它尿。
“轟隆隆……”
遠遠有爆炸聲傳來。
原本悠閒的王天運一個激靈,頓時緊迫起來。
“快快快!”他忙不迭係好褲帶,推醒了一個個士卒,道:“出發,大功就在眼前,走。”
唐軍士卒動作迅捷,很快跑出避暑宮,借著黑暗的掩護向東南奔去。
沒跑出多遠,前方忽有一隊舉著火把的南詔士卒往這邊走來。
“殺過去。”王天運毫不猶豫地轉頭吩咐道。
同時,他拔刀在手。
雙方越來越近,遭遇到了一起。
“什麼人?!”那一隊南詔軍中有人喝問道。
王天運兩步跨上,一刀劈下,嘴裡爆喝道:“你阿爺!”
“噗。”
陌刀極鋒利,劈斷了對方舉著格擋的長槍,劈在對方脖子上。王天運揮刀不是隻用手臂的力量,而是借助上半身的慣性,這一刀直接將其頭顱斬了下來,血濺當場,氣勢懾人。
後麵的南詔士卒們都愣住。
唐軍一擁而上,砍瓜切菜般揮刀亂砍。
混亂中,卻有人用漢語問道:“我是西瀘縣令鄭回,可是王師?”
王天運殺瘋了,差點收不住刀,手中陌刀“呼”地調轉了方向,砍在旁邊一個南詔士卒身上。他一把拉過鄭回,道:“當然是王師,王節帥麾下王將軍,大唐王師。”
“王將軍,你可知我家小如何了?”
“你家小如何了?”
鄭回著急道:“我替雲南王寫降書,鮮於仲通欲治罪於我家小。我阿娘卻來信說得到楊國舅庇護,可是真的?”
王天運眼珠直轉,想到的卻是高仙芝在小勃律國說謊的樣子,一會騙小勃律王不攻他的城,一會賞賜綢緞穩住那些大酋,轉眼又把他們全殺了。
行軍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一個“詐”字。
“對。”王天運道,“王節帥出發時就叮囑楊國舅了,照顧好你家人。”
“真的?”
“當然是真的,此事乃是薛郎辦的,你知道他嗎?造骨牌的薛郎。”
鄭回長舒一口氣,拍了拍心口。
他昨日撕了母親的來信,一直擔心到現在,此時才算是安定下來。
“王節帥若攻下太和城,可會屠城?”
王天運又不知王忠嗣的打算,揣摩著鄭回的顧慮,信誓旦旦道:“不可能!王將軍仁義無雙,豈能有這等做法。”
“如此,我帶王將軍去開城門。”
“好。兄弟們,換衣服。”
雖說王天運有自信一路殺出城門,但有人領路總是好的。他當即就相信了鄭回,讓他在前領路,繼續奔向戰場。
一段路之後,前方又遇到一隊南詔士卒。
“王上命我巡視金剛城,我現在有要事要回報王上。”鄭回道:“快讓開!”
不久前他才帶人從這裡經過,此時折返回去,倒也不太惹人懷疑。
如此趕路便順利得多,直到他們衝進了忙碌中的太和城,前方火光愈發亮,他們才很難再掩藏身份。
鄭回轉過頭,往王城看了一眼,停下腳步,向王天運打了個手勢,迅速跑開,沒讓前方的南詔士卒留意到他。
王天運一愣,沒來得及攔住鄭回,眼下也顧不得許多了,拔出刀來,喝道:“殺過去!”
所有的計謀、戰術用儘之後,最後決定勝敗的還是武力與勇氣。
穿過險路,翻過蒼山,這隊十不存一的唐軍將士才終於有了發揮勇武的機會。
他們揚起陌刀,衝向了無數敵人守著的那道城門。
~~
城門另一邊,王忠嗣已站在了甕城城頭上。
正指揮著戰事,有士卒來稟報了一個壞消息。
“節帥,鮮於仲通到了。”
隻這一句話,王忠嗣皺起眉頭,已能夠猜到發生了什麼。
他回過頭往蒼山腳下望去,不需要火把都能看到一條條火龍往這邊而來,看樣子連陣形都散亂了。這種情況,若是有南詔軍尾隨著鮮於仲通的敗軍,是有可能驅趕敗軍衝亂唐軍主力的。
“薛郎,你帶一隊人去,攔住鮮於仲通,不可讓他衝陣。”
這是最得罪人的事,但太和城下攻城正急,王忠嗣一時半會沒有更適合的人選,遂交給了薛白。
“喏。”
薛白也不推托,領了軍令,直接招過一名校尉,領著人馬迎向鮮於仲通的敗軍。
“末將龐拔古,謹遵薛司馬號令!”
“好,隨我守住山道,禁止敗軍衝陣!”
奔在山路上時,他們已經能夠看到就在鮮於仲通的敗軍身後不遠,南詔的追兵已經趕到了。
不僅能看到火光,還聽到了突兀響起的號角聲。
“嗚——”
南詔軍不給唐軍反應的時間,追到蒼山下,當即開始衝擊敗軍。
“列陣!”
龐拔古當即下令,同時衝著敗軍大喊道:“你們往兩邊跑,撤入陣後,衝陣者殺!”
然而,當先殺來的一人卻是腳步不停,嘴裡大喊道:“放我過去,我是行軍司馬崔論啊,薛郎,是我!”
龐拔古見崔論與薛白有交情,到嘴邊的呼喝便收了回去,大喊道:“崔司馬,往旁邊避一避!”
崔論依舊狂奔,道:“薛郎救我!”
如此一來,那些逃命的士卒自然跟著崔論,不願往兩邊避開。
“殺了!”薛白轉頭向刁氏兄弟喝道。
刁氏兄弟不是軍中之人,毫無顧忌,刁庚當先橫刀上前,無情地一刀劈下,劈斷了崔論脖頸。
薛白臉色冷峻,喝道:“敢衝陣者,殺無赦!”
前方,鮮於仲通其實也在向薛白跑來,見此情形,愣了愣,默默往邊上走去。
“放箭!”
龐拔古忽然下令,因為他發現南詔軍已殺到了山下百餘步的位置。
南詔大將段儉魏的旗幟逼近過來,把唐軍主力團團圍住。
留給王忠嗣破城的時間已經很少很少了。
隻要消息傳到唐軍主力之中,士氣一跌,局勢就再難挽回。
“怎麼辦?”
不少士卒心裡泛起不安,回過頭看向太和城,希望正在攻城的同袍不要泄氣。
~~
“不許回頭,全力攻城。”
王忠嗣麵沉如水,如此下令道。
他麾下的河隴將領們抿著嘴,克製住轉頭看向蒼山的衝動。
但他們不用看也知道,段儉魏已經殺到了,唐軍前後受敵。
鮮於仲通不堪大任,今夜若是功敗垂成,一人一刀將他剁成肉泥也無濟於事。
“嘭!”
忽然,一支燦爛的煙火竄天而起,在空中爆出一朵五彩的花。
戰場上所有人都愣住,南詔士卒們尤其不明白這是什麼,有人丟下武器,捂著耳朵逃開了。
“是王天運!”
唐軍將領們歡呼了出來,他們能想像到,是王天運殺到城門邊之後所有手段用儘了,想到隻有一枚傳遞信號的煙花可用,就這般荒誕地放了出來。
可它真的是有用的。
“嘭。”
煙光綻開的同時,城門動了一下,打開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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