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邈聽了不由想到,輜重也該來了。
divcass=”ntentadv”中午前,叛軍一度殺上了城頭,可見城中士卒低落,破城指日可待了。
同時還有個好消息,輜重也按時運到了。
對於安祿山新任命的那位常山太守袁履謙,高邈並不信任,這種不信任完全是因為薛白一事。
相信若不是薛白逃了,袁履謙哪怕送來毒酒,高邈也都會毫不懷疑地喝了,但如今他對常山郡輜重的兵丁則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提防。
“一輛輛車查,牌符也仔細核對……”
“高將軍。”有士卒上前道:“獨孤司馬、李司馬來了。”
高邈訝然,轉頭看去,竟真是看到了獨孤問俗與李史魚。
他遂不再顧檢查不檢查的小事,親自迎上前行了禮,問道:“兩位先生怎到這裡來了?”
獨孤問俗與李史魚對視一眼,直言不諱道:“我等是為薛白來的。”
高邈當即會意,他也明白薛白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道:“據我所知他還在土門關,蔡將軍已經派兵攻到關城西麵了。薛白不過是甕中之鱉,兩位先生很快便能見到他。”
“入帳聊吧。”
“請。”
高邈抬手一引,留意到獨孤問俗與李史魚身後還跟著幾人,其中有楊齊宣是他認識的,另外卻還有一人身姿挺拔,雖被氈帽遮了半張臉,卻還顯得器宇不凡。
“說起薛白,這些年確是鬨出了偌大名聲,如今要死在我們手上,成全了我等。”
入了帳,高邈不等落座就侃侃而談起來。
土門關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談論起薛白來還帶著些“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傲慢口吻。
說話間,卻留意到那器宇不凡的年輕人臉上帶著笑容,似覺這些話有趣。
“這位是?”高邈於是彬彬有禮地問道。
那年輕人神態坦然,答道:“薛白。”
高邈一愣,大笑道:“小郎子耍笑……”
話音未了,薛白身後一人已兩步上前,手一揚,手中的匕首已經劃破了高邈的脖頸。
高邈腦子裡還在想著“薛白分明還在土門關內”,脖頸上飛濺而出的血已經像簾子一樣遮在他眼前,他喉頭“咯咯”了兩聲,人就倒了下去。
刁庚這一下迅捷利落,殺完人,獨孤問俗與李史魚還沒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的一幕,驚訝於薛白竟不等一切準備好再動手。
“你……”
薛白用手指壓在嘴上比劃了個噤聲的動作,開口道:“雖說蔡希德派兵來了,兩位先生也不必動搖。”
~~
“殺!”
“破城就在今日。”
土門關前,李欽湊的大旗還在往前推進,激勵著叛軍的士氣。
一個個盾牌手將他死死護住,防備著城頭上不時射出的冷箭。
這等情形下,有著“萬人敵”之稱的李晟也根本沒辦法。
他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水,向薑亥低聲道:“怕是守不住了,你早做準備。”
薑亥聽了,當即往城樓走去,提醒李騰空做準備,如果再沒有轉機,那就得突圍了。
原本的計劃是,萬一局勢不利,他們便往太原撤。但沒想到太原的路已經被封死了,如今唯有向東,若能突圍則回到常山郡的地界躲藏。
敲門聲起,皎奴打開了門。
李季蘭轉頭看去,見了薑亥的臉色、聽著周遭的動靜,當即明白過來,道:“我走不了的,給我把刀。”
忽然,有突兀的鳴金聲響起。
薑亥正要開口說話,聽得這是從東麵傳來的,心想該是袁履謙來了。
“我是來請你們不必驚慌,援兵來了。”即使是他這樣的凶惡漢子,也有些於心不忍,先是安慰了一句。
“是薛白嗎?”
李騰空已站起身來問道。
她臉色很不好,但眼神中滿懷期待。
“我去看看。”薑亥道,“還請你們也做好準備,隨時突圍。”
李騰空還想跟過去看,奈何薑亥不許,讓人攔著。
她隻好匆匆跑到城樓的高處的箭窗往外張望,隻見東麵的叛軍聽得鳴金聲已開始緩緩退去。
具體是何情形也不知,她隻能一直看著、等著。
這一等又是許久,城牆的影子被漸漸拉長,她等成了一塊望夫石,一動也不動。
終於,有幾騎奔到了土門關前。隔得太遠,看不清身影。
“是他。”
“十七娘,彆急,還沒放進來呢。”
“不會錯的。”
李騰空轉身便往城下跑去,守在城樓上的士卒執戟來攔,她一矮身便從長戟下方鑽了過去,靈活得像一隻野兔。
出了城牆,眼前一幅煉獄般的場景,滿地都是血,屍體橫七豎八,殘肢、碎肉,以及流淌出的大腸掉落著。
就連活著的士卒也有人還在作嘔。
李騰空反而沒有被嚇到,她甚至踩著血泊匆匆沿著石階下了城頭。
“慢些,等等我。”
李季蘭緊緊跟著,知道李騰空之所以這樣是想要見薛白,心裡也盼著千萬要是薛白來了。
終於,她們跑到了關城之內,剛入城的幾人正在係馬,其中領頭的一人轉過身來,恰與李季蘭對視了一眼。
這一瞬間,李季蘭完全愣住了。
她認出了對方,是李十一娘那個始亂終棄的夫婿楊齊宣,她真是萬萬沒想到他也會在這裡。
再仔細一看,薛白並不在那幾人當中,頓時無比失望。
“小仙。”
恰此時,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李騰空驀然回首,腥風血雨之中,薛白正在那,展開了雙臂。
她眼睛一酸,落下淚來,撲進了他的懷裡。
李季蘭也轉身往薛白那跑了兩步,末了又停下腳步,看著兩人相擁的情形,自低頭捏著手指。
~~
燭光下,兩個匣子被打開,裡麵分彆裝的是高邈、李欽湊的人頭。
殺了高邈之後,獨孤問俗便以“延誤戰機”的罪名從高邈手裡奪了兵權,鳴金收兵,然後故伎重施,把李欽湊也召入了帳中,灌了兩壇酒之後,直接將首級斬了下來。
李晟湊上前看了看,感慨道:“真是神了,薛郎如何做到的?”
“不算什麼。”
薛白神態認真,真心不認為斬殺這兩人有何難處。
有獨孤問俗、李史魚、袁履謙等人的反正,要取得這種小勝利非常簡單,難處在於需要調動出足夠的兵力來保護他們。
事實上,他並不希望太早地暴露,但形勢不由人。
“常山郡一旦檄召,河北心向大唐的官員不會少。”薛白道:“我擔心的反而是河東,李欽湊、高邈這一死,必然引起安祿山的疑心,留給河東出兵的時間不多了。”
所有的計謀,策反、偷襲,對大形勢的影響終究是微小,真正決定戰事走向的還是兵力。
土門關這一戰,提前暴露了獨孤問俗與李史魚,薛白很擔心常山郡會有官員成了曆史上顏杲卿的下場,遂決定儘快趕往太原。
然而,李晟反而皺起了眉,道:“薛郎要往太原?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這次來的並不是我們的援軍,而是叛軍。可見王將軍還未說服李副帥,或者他們沒能從王承業手上接管兵權。薛白真能請到兵馬嗎?”
“無論如何,必須試試。”
話雖如此,可從太原往井陘的道路隻怕已被蔡希德的兵馬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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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嶺關外,叛軍大營。
麵對蔡希德的猛烈攻勢,王難得已經退進了石嶺關。
同時,蔡希德已命一支輕騎準備後繞過石嶺關,務必要逼王難得繼續退。
但雙方都很難迅速擊敗對方,這種對峙顯然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到了五月下旬,一隊攻打土門關的士卒回來,向蔡希德複命。
“報將軍,我等已攻下土門關!”
蔡希德大喜,賞賜了他們,並詢問如何攻下的關城。
“我等趕到時,李欽湊與高邈正在猛攻關城,守軍見我等到了,士氣大跌,牛將軍遂下令攻城,兩日便破城。”
“好!”蔡希德拍手稱好,又問道:“府君很在意薛白,可將此子俘虜了。”
“薛白被交給了獨孤問俗、李史魚。”
“他們如何到了土門關?”
“這就不知了,但他們建議讓將軍分一半兵馬繞道風月關,不必帶糧草輜重,常山郡自會供給。”
蔡希德原本對於他們帶走薛白略有不快,但這個建議與他不謀而合,他當即召麾下諸將商議,點將從井陘繞往風月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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