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人?”這扮相頗有幾分書童的模樣,但見身後尚背著考箱,手中亦是揣著布褂,倒是個好學的。
“我先問於你的,禮當你先講。”這書童扮相的小少年,觀著尚要比薑禛小上一些,估摸著也就舞象之年,但定不上十八,於這薑禛且不過十八而已。
確是強不過眼前這妮子,無奈道“我是這董府的二公子,你又為何人?”
——二公子?這……可不正是那小嗣嗎?!
她又使疑光尋了眼這小少年,難不成,歲數小了便是膽大?瞧見這書裡書氣的模樣,怎的看都不似會強於自己之人。
薑禛深納入一口初夏之時的清涼,而後化為濁氣吐出,如此這般,她定又是來了興子的。
掩了些眸中的怪趣,定了些心頭的思緒,她可是活脫的,撫著懷中那娃娃的小手,一聲嬌作的“小哥這會兒是要趕趟嗎?”喚出,霎時點醒了這小少年。
都說五月的人兒恐被桃花扮上,卻是不假的,自己今兒個便算是被眼前這桃花給尋上了。
小少年忙不停的往後退卻,但而瞧見了她懷中的娃娃,隨之似也卸下了幾許警惕。
“我趕趟,抱歉,在下便先行一步了。”這白淨的麵旁瞧著倒是朝氣,但聞著話語之間的衝弱尚未退去,竟也是自稱“在下”了。
“是何事呀?能引得小哥如此不停?”她雖是並未望向這小少年,不時把弄著懷中的娃娃,又是親蹭上臉,又是扮醜同這娃娃尋趣,可那道出的話語卻是十足地矯情,似要以此留住這小少年一般。
但,這話著實言歪了些,嬌滴滴的聲兒怎怎聞著都似瘮得慌。
“爺,茶好了。”汪燁將紫竹爐置備好後便是立到了門外歇候著,但聞縷縷茶息升起,而後渺渺散去,當下這屋內三人可是見著甜了,“好茶!”
這茶見灼見涼算得鷹爪,入喉一線,先燥後甜,甚是養人。
泗娘倒是稀奇的,如此的上品卻全當添水了,到底是身份卑了些,飽腹為先,求藝而後。
打小便是於塢坊之內作工,可算苦的習慣,除了各種尋常的粗活外,亦是隻懂花妓的那一套歌舞了。
“泗娘,來。”薑瀘沾手便是又為泗娘提了一杯,或許,她是真渴了吧。
這杯中的烏蘇是新添的,但見泗娘的拙態卻是依舊的,末了,又是一杯見底,尚未品出個所以來,全然一副市井的作象。
泗娘接連兩番的短貌,薑瀘與陳譯二人自是見的仔細,當下也並未在意。
借著茶水的回甘,薑瀘當下雖感其甜,可這心頭確是苦澀不已,定定口喉後歎道“這落葉若是沒了根,著實是可憐了些。”
這薑家是自己的家,無錯,可卻並非為泗娘的家,倒不如說,泗娘家於何處,連她自己都並不知曉。
“落葉歸根固然重要,但,倘若是能尋得其花並襯托其上,相依相守,那,無根亦是無妨的。”果真如陳譯那般所慮的,薑家定是不待見著泗娘的。
“嗬嗬,是嘛,看來,倒是我猶豫了。”薑瀘將泗娘摟於了身旁,比肩之下亦有微風拂麵,倒是奇怪了,繞過了陳譯同薑瀘,現下卻是唯獨落在了泗娘的身上,那一點暖意早是爬上了眼眸,兩輪倒掛的彎月亦是緩緩而現。
這天兒不過剛入夏,恰逢微涼才是,但瞧見這泗娘確是悶紅了臉,恍恍惚惚間早是挪動著身子從薑瀘的懷中掙脫開來,小抿著嘴唇含聲道“瀘郎,泗娘現下感覺有些燥熱了。”
又是一冊書卷擲出,而後便是她那捎上眉目的無奈,幾許迭聲的“不妥,不妥”便已喚出了這當口自己的心緒。
那先前還不為信賴的少年郎,眼下竟是怵在了她的身後,扮上了書童,很是恭順的唱和道“老師教的是,學生記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