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離,你這是……”都講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點點淚花落下,董秋離竟埋頭在菇蘇懷中哭泣了起來。
兩雙伸出,環抱住菇蘇的纖腰,生怕她下一刻便要離自己而去。
日裡那個高傲孤僻的他早是不現了,似個孩提一般泣涕個沒完。
又是一句話兒道出:“菇蘇……菇蘇……菇蘇……”顫聲不已。
而今她還在自己身旁,還能聞見自己的喚聲,還能同自己說說話兒,可再往後呢?
假若每逢佳節忌日都得備上喪禮,在某個小山坡上敬哀愛許,為她修剪去墓旁的雜草,而後獨望向墓碑上的大字,那是他所愛之人,逝愛之人的名字。
想及此處,便是不住的痛哭流涕。
菇蘇也是慌神了,每每都是他照顧著自己,鼓勵著自己,可眼下卻是見著他如此脆弱的一麵。
這,這,這,這該如何是好呀?!
“秋離,秋離,你可莫要哭了,哭鼻子可怪醜的,菇蘇想見著秋離笑,不想見著秋離哭。”菇蘇安慰道。
但聞一聲“可惡!”道出,董秋離舉拳砸在身旁的被褥上,“爹爹說的不錯……我……我當真無用!”
“菇蘇,對不起……”她身前的裙衫早是被董秋離的淚水所寖濕,皺皺褶褶,儘是他留下的悲痛之意。
“秋離。”菇蘇輕撫著他的麵頰,點點溫柔婉轉於指尖,都是對他的愛意,都是對他的不適。
“倘若菇蘇哪天……不能陪在秋離身邊了……還請秋離莫要再哭鼻子。”為他拭去眸中的淚水。
“秋離,再好好地看看我吧。”“秋離……倘若……嗬嗬……那你可要記得,捎上杏花來看我。”
若是以往,她定會說更喜睡蓮或牡丹,一朵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雅,一朵是花開富貴的繁華,可假若自己去了,那還是借著杏花贈他一場幸福美滿吧。
兩道淚漬浮現眼旁,他可真像個小娃娃一般,竟是在菇蘇的懷中憩息上了。
見著他甜靜時的睡顏,菇蘇又是動心了,董秋離在她眼中,真的很美!
方才哄完他呢,眼下卻是輪到菇蘇泣涕起來了。
但見她抬手捂嘴,不敢出聲,生怕打攪到尚在覺中的他。
他待自己那般體貼,又是那般喜愛自己,可為什麼……就是不能與他執手偕老呢?!
——秋離,你若是再娶,可定要尋個身子骨好的姑娘呀。
現下早過卯時了,董秋離終是自書齋內走出,雖方才在菇蘇的懷中小息片刻,可麵兒上的倦意卻仍是未減。
心力交瘁!
對麵前的薑禛說了句“你可以進去作畫了”後,便又是急急忙忙地趕去了藥房。
他這一年來皆是如此,出診治病越來越少,一有閒時便會埋頭琢磨起他的藥方。
可惜,無用。
入了書齋,薑禛也未閒著,不時為她端茶倒水,替她換去染血的手巾,這忙前忙後的,同個丫鬟一般。
她可也是位千金大小姐呀,怎怎今兒個如此低態了呢?
又是為她滿上了一盞熱茶,這才開始拾筆作畫。
她的美雖是被病疾奪去了大半,可那曾經佳人靜美時的儒雅仍在,如此,不妨仿照長康先生的《洛神賦圖卷》吧。
幾筆勾勒下,女兒家曼妙的倩影已是隱約可見,在為她揮去一抹水墨,近有女子身,遠有秋離森。
她這會兒尚在細筆點墨著呢,但聞菇蘇開口道:“咳咳咳……薑禛姑娘,你可否將秋離也畫入卷中,我可不想孤零零地一個人裹著墨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