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絨花在楊倝手中,待薑沈前來,便置於其發上,想必定是極美的。
以後她在京內,二人定無法時常見麵,好在楊家生意興隆,往後攜貨前去京內,順道看她亦不是不可。
泗娘將梳台前的唇紙拾起,置於木匣內,明兒個她也得走了,卻並非去京內。
薑瀘早是打算好了,往後的日子,他離鄉打道,泗娘伴他身邊,二人共依黃昏下,古道旁。
說到底還是可憐,泗娘身份卑賤,若去本家,她定受欺淩,於其日日苦楚,不如帶她遠走高飛。
薑老太太倒也不攔著,本家是個什麼地兒,她再清楚不過,遠走高飛好,有空常回家看看便更好了。
獨自靠上搖椅,將吳媽媽同周氏二人支走,獨自一人賞雪景,聽鳥鳴,今兒個一過,這薑家便再無生氣了。
薑財父子倆也在忙活著,收拾著行囊,打點著銀兩,來薑家或有四個月頭了,倒也習慣了。
往後他父子二人,便不用每日早起乾粗活了,端一盤小食為薑老太太送去,見她沒了日裡那般慈笑,薑老頭難得說了番中聽的。
入座後,安慰道:“我說慶妮子,你這耷拉著臉兒是再愁啥呢?若是往後想你那幾個小家夥兒,便來京內轉轉,本家之人不待見你,我待見。”
薑老太太是個不服輸的,有苦也不會輕易外露,逞強道:“老於頭,你就甭瞎操心了,還是去看看你那仨孫兒吧,昨兒個可又同人打架了。”
恰逢薑老爺子端茶進屋,薑老太太又念叨上了。
“樊兒!你到底將人郎君藏哪兒了?!若是被我知曉乃你拆散的他二人,待來年你回來,我定收拾你!”聞言,薑老爺子不語。
的確是他從中作梗,這才令薑禛同陳譯二人,不得善終。
不久後,他也該回西川了,備點兒見禮為武姨帶去。
聽聞薑禛等人要走,遜無涯三人便是開心上了,每每早起乾活皆是勁力十足,夜夜想,日日盼,而今這苦日子終是到頭了。
三人雪中暢飲,酒至高興,便是無知無覺,遇著薑袁兄弟三人,渾渾噩噩之下,大大出手,六人皆鼻青臉腫,好不滑稽。
薑婧趕去薑禛屋內,卻聞水心說:“三娘子不在,或是看雪去了。”
急急忙忙跑去院內,果真在這兒。
她這端著個小腦袋,坐於雪中,眼前乃一片枯草地,其上還有薄薄一層積雪點綴,並未有何稀奇。
定再想自家郎君了。
薑婧提起裙裾,跑去薑禛身旁,著急道:“三妹!快!快去!紅袖天!”
薑禛扭頭望向她,依舊苦悶著小臉兒,自打入冬後,便是如此,說道:“三妹妹累了,走不動道,還是不去了。”
“不成!你定要去!有人在待你!”見薑婧如此焦急之色,薑禛似想到些什麼,卻也不敢肯定。
撂了句“三妹這就去!”後,便快步離開了。
而今積雪未化,紅袖天內未有伶人做舞,空空如也。
少年靜候此處許久,卻始終不見來人,心煩意亂之下,便玩弄起地上的雪塊。
一顆雪球越搓越大,拋向空中卻又半道散落,飄飄灑灑,落在她麵前。
薑禛見到眼前之人,呆愣原地許久,遲遲未能做聲。
好半晌後,方才怨怨道:“你還曉得見我!”
少年挪步靠去,行至身前說道:“曉得,這不就來了嘛。”
存於心頭的話兒一句未說,說的儘是些有的沒的。
少年躊躇,抬起的手掌終是落下,隻得撇開話茬兒,說道:“明兒個便走了嗎?”
“嗯!”薑禛輕點著小腦袋,應道。
落下的手掌再次抬起,終是不再猶豫,親撫上麵旁,好在她並未拒絕。
小手兒緊貼其手背,詢道:“是爹爹不讓你來見我的,是嗎?”
“嗯。”少年如實回道。
言罷,又是一陣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