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乾過無數次的老師傅一樣,易書元轉身往背後的桌上一送,就像是鋪席子一樣將濕潤的漿紙鋪在了桌上。
如此反複幾次,易書元就將池子裡的所有紙漿撈了個乾淨。
易書元總共製作了十幾張紙,但疊在一起攤桌上也就薄薄的一層。
這是易書元第一次請人幫忙,請一個幫工一起抬著桌板,一起到烘紙房去給濕潤的漿紙擠水烘乾。
等易書元一走開,其他一眾幫工,甚至是陳老漢在內,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聚到了易書元剛剛的漿池前。
“這”“我是不是眼花了?”
“那我指定也花了”
這哪像個才乾完活的漿池啊,裡麵紙漿被抄得乾乾淨淨。
彆說殘留的紙漿,甚至連一丁點雜質都沒有,以至於池子裡的水清澈如山泉。
“少廢話了,乾活去!”
陳老漢嗬斥一聲,一眾人才不情不願地離開,隻是心中始終對這種情況百思不得其解。
乾了這麼久造紙了,從沒見過這種情況。
——
因為總共沒多少紙,隻有薄薄幾層。
所以瀝水擠壓外加烘乾紙張,這種正常厚厚一打紙張需要一天一夜的事情,在易書元這也就小半個時辰都不到。
此時紙張隻是半乾,易書元便和人抬著“紙板”到了曬場。
“多謝!接下來易某自己來就行了。”
“唉,易先生有需要的話隻管叫我!”
“好!”
幫忙的長工離開,易書元看向紙板,提起一個陶壺,均勻地重新將紙板澆濕。
下一刻,易書元又將一層薄薄的紙張從疊一起的“紙板”上揭下來。
這一層紙此刻就如同一層柔軟的布料,在易書元手中隨風飄蕩。
透過那濕潤的纖維,易書元仿佛能看到山野和竹林,感受到天地自然。
“呼”
輕輕呼出一口氣,易書元將這一層紙貼到了已經潤濕過的曬板上。
一張兩張三張,一麵板,兩麵板
十幾張紙很快鋪完。
易書元站在曬紙架一旁,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側目看看紙坊內部,隨後揮袖一掃。
“嗚呼.嗚呼”
院子中起了一清風,日光揮灑下來,在紙張表麵燃起一層薄薄的天陽正火
直至易書元取了紙之後道謝離開,元江紙坊內的人都還對著那一池清水嘖嘖稱奇。
——
此刻,易書元心情較為激動,一路腳步輕快,一直沿著城中道路出了城。
隨後更是運轉那種陸地身法踏風急行,融入風中吹到了鄉野田間的林前。
前邊是大片碩果累累的稻田,身後是幽靜的樹林。
周圍既無行人也無走獸,隻有林中偶爾有鳥鳴聲傳來。
易書元尋了一塊有樹蔭遮擋的大石頭坐下,這石頭平整寬敞,仿佛就是天然的石桌。
灰勉立刻跳了出來,站在石桌的一角,擺出了此前易書元自己買來的筆墨硯台,更是將撫尺玉驚鎮於石上。
“先生,要做扇子了麼?”
“嘿嘿,看好咯!”
易書元笑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張白紙,將之對折之後用刻刀淩空劃了四刀。
頓時,兩片扇形紙張便已脫落,隨風飄到了易書元掌心,而身下的那一張大紙則被灰勉接住。
紙張仿佛兩片蝴蝶的翅膀,在風中一起一伏,卻又並不飛走。
易書元麵色恢複平靜,袖口一展,其中又一根根飛出了之前早已完成的扇骨。
紙若白絹起伏,纏住根根扇骨。
沒用什麼漿糊,一根根扇骨就與扇麵之紙貼合在一起。
直至扇柄相合之處,易書元也沒有用什麼其餘的材料,而是將一根烏木芯按作轉軸。
整個過程十分輕柔,既無鍛火炎炎,也無天雷轟鳴。
一把兩麵潔淨的白紙扇已經出現在易書元手中,不過至此扇子尚未完成。
“先生,墨磨好了!”
踩著紙張的灰勉提醒一句,然後放下墨條,將筆舉起。
易書元手持紙扇放於石上,接過筆輕輕沾墨,在紙張兩麵分彆書寫一句話。
隨著筆尖觸碰紙麵,墨汁就如同流水那樣,以濃鬱的墨色流入紙麵,形成一個個水汪汪的文字。
天罡地煞和相數。
千變萬化各不同。
最後一個字落下,折扇微微一震,墨色中隱有華光閃過。
易書元將筆放下,手持展開的折扇,看了看遠方。
隨後正手對著遠處的闊南山一掃,再反手向元江縣城一扇。
刹那間一股清風逆卷,纏繞著易書元周圍,更纏繞著易書元右手之上的折扇。
易書元身中的法力乃至靈氣和精氣神都瘋狂湧入折扇。
扇麵上,一麵漸漸浮現闊南山水,一麵漸漸呈現古城之景。
“嗚呼.嗚呼嗚呼”
風依然不止,折扇周圍仿佛起了一陣龍卷,讓一邊的灰勉都有些睜不開眼睛,慌忙撲住筆墨紙硯,防止被吹走。
而一邊的撫尺玉驚已經懸浮而起,飛到了易書元身邊,仿佛和折扇之間存在著某種呼應。
易書元略顯疲憊,卻不再如上一次那樣不堪,看著手中高舉的折扇,帶著從容的笑聲說道。
“天韻自起,妙法自成,你便是我的折扇,名曰:吟塵!”
沒有當初撫尺那樣巨大的動靜,更無雷鳴雨落,隻是環繞折扇的風在此刻散去。
那兩扇子扇出來的風於此刻才顯現。
這風吹向鄉野,吹向城池,也吹向了山林與流水.
“先生救我,啊——”
抱著那張被裁白紙的灰勉,直接被吹走了。
易書元眼疾手快,在灰勉飛遠之前伸手抓住了它的尾巴,但臉上繃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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